第 11 章
弥勒佛像端坐高台,佛像善跏趺坐姿,身着大肚宽衣,头戴宝冠。左手举于身体左侧,右手置右膝上。高肉髻,面相圆润,两眉弯弯,耳垂及肩,神态庄肃。[1]
谢衍从主持手中接过三柱香,凑上红烛前燃起,又拜了三拜将它插入香炉。
他跪在蒲团之上,抬眼看着佛像慈眉善目,包容众生。而谢承跪在他身侧,口中念念有词:
“佛祖在上,谢承在此祈求舍妹谢眠一生顺遂、身体康健,无病无灾、无忧无恼,愿重塑金身……”
谢衍不信鬼神,只是随意合掌垂眸。
“施主,请随老衲来。”主持不知何时送走了谢承,笑眯眯地站在谢衍面前,带他去寺中房舍。
“先前那位施主已经同老衲说了,这几日你在殿中为贵人点长明灯,抄经祈福,这几日只能饮水。现下天还没亮,你不妨在舍中休息片刻。”
主持为谢衍推开房舍屋门,屋子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案几,一只蒲团。
“多谢主持。”
谢衍跪坐在蒲团之上,阖上双眸,任由檀香味充盈鼻腔,那些不该有的私心杂念通通被他抛掷脑后。
半晌,他睁开眼。
房舍哪哪都好,就是少了些海棠花香。
——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谢眠这一病,像是把陈年压在内里的火气通通激了出来,白日里偶尔能醒一个时辰,但吃了药,又沉沉睡去。
兰姑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每天红着眼眶,想到公主便要掉眼泪。
而最让她担心的是,三殿下每日都来探望。
她想到那日她站在屏风外,烛影摇晃,人影摇晃,屏风上人影交错,实在让人心惊胆战。她满怀心事,在三殿下来探望时,再也不敢离去。
好在,三殿下只是探望而已。
谢承坐在榻边,仔细看谢眠手指上的伤口,擦了几日玉肌膏,已全然好了。
他像往常一样坐在榻边,同她讲些近来听到的趣事,“前几日听闻你在寻人,买了京郊庄子的河东人,三哥恰巧认识这么一个。”
“河东季氏,想来你也不认识,他是个趣人,家中有许多藏书,你近来追捧的寒石先生,他那也有,改日为你要来。”
“我着人去寻了黑背犬,出生几个月的,过几日寻到了就送到你这来,不过若是母后知晓你又病倒,定然不让你碰它。”
……
谢承一边说,一边握住了谢眠的手。
手指在他手心中动了动,继而抽出,他抬眸看去,谢眠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一睁眼见到他,委屈巴巴地喊了声,“哥哥”。
她才醒来,似乎想要坐起来,却浑身发软怎么也使不上劲儿。
兰姑姑看着着急,向上前帮她,被谢承拦住,“阿眠仍在病中,且让她好好躺着。”,他又看向谢眠,“你这病,真叫人吓了一跳。”
谢眠垂下眼,“让哥哥担忧了。”
“阿眠,”谢承想说些什么,他们一同长大,阿眠不必对他说这样生分的话,话在嘴边,却未曾说出口。
谢眠循声抬头看他,有些焦灼地想要问他有没有对谢衍动手。
但是直觉告诉她,若是现在问了,九弟又要遭无妄之灾,她忍下疑问,歪了歪头,“嗯?”
谢承从怀中掏出一枚平安符,缠在了谢眠手腕上。
那日去承恩寺,求主持开光亲自求来的。
“母后求来的那只已经磨损,往后便戴这一只吧。”谢承笑眸轻弯,满溢一股丰冶昳丽,“阿眠,菩萨会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谢眠挪了挪手,将它藏在锦被之下:“菩萨也会保佑哥哥的。”
谢承勾起唇角,又听她吩咐兰姑姑道,“我有些累了,兰姑姑替我送三哥离开吧。”
哥哥是哥哥,三哥是三哥,谢眠分得很清。
求人办事的时候,哥哥前哥哥后,不想理人了便是三哥你走吧。
谢眠的小性子,一向使得很好。
谢承先是愣了愣,唇边的笑来不及收回一下僵在那里。
继而,他又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几乎都要流出来,谢衍算是个什么小猫小狗呢,他迟早会被忘在脑后。
只有他,永远是阿眠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