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泡沫之外

他之间才是适合的，小丽总是热情的，开朗的，好像对所有的事情都胸有成竹，在工作上也能够给吴嘉很好的建议。他开始频繁地关注小丽，有意无意地向小丽靠近，小丽对他的示好也全盘照收。而喜欣，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厌倦喜欣的沉默寡言，乏味于她沉闷的性格……

“我是在想，”吴嘉顺了顺小丽的头发，“我是什么时候不爱她而爱你的。”

“天天想这些干嘛！我去拿酒，我们喝一杯。”小丽站起来，转身去拿储物柜里的红酒和一旁的杯子，“你救了她，就两不相欠了，咱好好过我们的日子就成。”

是这样的吗？坐在窗旁的吴嘉抬头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下雨前的天空是最压抑的，黏稠的云朵粘在一起，被暮色染成了乌黑色，铺天盖地地朝人群靠近。只是吴嘉没看到，身后的小丽周围拢上了一圈似雾非雾的水汽，然后迅速消散在空气里……

喜欣等白光彻底散去才敢睁开眼。

自己是在吴嘉的家里。睁开眼的第一个瞬间，喜欣就确切地知道自己哪里，手里拿的两个杯子都是自己和吴嘉一起去宜家买的。借着橱柜上的玻璃镜，喜欣发现自己这次是被封在了小丽身体里。喜欣认识小丽，还知道小丽喜欢喝酒，喜欢吃红豆做的一切东西。小丽刚和吴嘉在一起的时候，就开始经常借着吴嘉的手机给喜欣发照片，比如吴嘉在厨房给她做红豆粥的背影，比如他们一起喝醉了酒，吴嘉倚靠在她肩膀上的合照……

客厅的电子挂钟显示：2023年6月9号 下午3点

喜欣看着杯子里的红酒，不动神色地靠近正坐在客厅窗边的吴嘉。

“给你。”喜欣递过红酒。

吴嘉接过红酒，对喜欣笑了笑，又拍了拍身旁的垫子。“过来坐会儿。”

喜欣坐了下来。窗外的雨已经下了起来，如同密密麻麻的针尖迅速砸到地面上，成为了地面的印记，街上的人群像被按了加速键，匆忙地散开。有多久没有一起淋过雨了？有多久没有一起了？红酒的苦涩从喉咙蔓延开来。喜欣和吴嘉各自沉默着，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很快酒就见了底。

“吴嘉。”

“要是我也从这里跳下去，你会怎么样？”

吴嘉转过身看了一眼顶着小丽面容，正似笑非笑的喜欣，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喜欣一番，他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杯子放在一旁，伸手抱住喜欣，“小丽，我知道你不会这样的，别闹脾气了，我刚才真没有想她。”

“我没有闹脾气。”喜欣很清楚自己没有闹脾气，雨滴从万丈高的天空坠落，都不过是转瞬即逝，人的死亡也一样。问出那句话的瞬间，喜欣只是在想，如果带着小丽的身躯死去，吴嘉会怎么样活着。

“那我陪你一起跳，都死了一了百了，省得你们都来逼我。”吴嘉当然知道小丽不会这样做，小丽不是喜欣。他伸出食指轻轻地挂了挂喜欣的鼻子，低声道，“好不好呀，我的女朋友？”

“你的女朋友不是喜欣吗？”

“我知道你很在意她，只是她现在还在住院，等她出院，我就把我们的事完完整整地告诉她，跟她彻彻底底地分开，再也不见面了，你就专心地跟我在一起就好了，以后我们一起工作、结婚、生小孩，赚很多钱之后，去海边买栋房子，全家人幸幸福福的在一起过日子。”吴嘉继续耐心地说道，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满眼坚定地畅谈着未来，那个只有小丽和他的未来。

喜欣没有想到吴嘉会是这个回答。

和他在一起的这些年，喜欣未曾听过吴嘉向她许诺过未来，当时的她也只是单纯的以为或许等他们的生活安定了，又或许等他们的情感变得更稳固的时候，吴嘉自然会向她提起以后的事。可爱意可以坚如磐石，也可以薄如蝉翼，只是喜欣没想到在他口中听到的“以后”，是他和别人的“以后”。

喜欣很久没有看过吴嘉这么鲜活的样子了。他眼里自然而然流露出对生活的憧憬之色，是她最开始选择跟他在一起的理由。

就像星星一样。

那时候的喜欣常常会想，为什么他会拥有像星星一样澄澈明亮的眼睛？他只是用他的眼睛注视着她，她就像能看见盛夏薄荷汽水里炸开的气泡，能闻见金秋时节浓稠空气中飘荡的桂花香，令她如痴如醉，吸引着喜欣不断地向他靠近、靠近……

只是后来喜欣发现这道光也黯淡了，再明亮的星星对面厚厚的云层时，也只能熄灭自己的光。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就只剩下了争吵，冷战，这段关系的尽头两人都心知肚明，只是谁都还没有开口说出道别的话，不是人人都有勇气承认自己的青春是一场错误的开始。所以吴嘉和喜欣各自选了不同的谢幕方式。

“吴嘉，我们出去走走吧，不带伞。”

“好，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两人换好鞋子出了门。雨越下越密，街上的行人撑着五花八门的伞，从天空俯瞰，大抵像开出的千奇百怪的花。喜欣和吴嘉两颗黑漆漆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