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具
段千峰死了。
死在了树神手里。
地上那个早就脱力的女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缓慢地爬了起来,猛然冲上前去,如曾经千百次那样——“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在了树神脸上。
段冰已经不会在被扇得偏过脸去,面颊也不会再高肿了,因为她是树神。
“废——物!”女人用她沙哑的嗓音破口大骂,“你就是不如你姐姐!”
[我……还有姐姐?]
[姐姐……是什么树呢?]
“我们生你养你这么多年!你就这样看着我受辱!还杀了你父亲!”
[父……亲……?他?]
段冰的眼神缓缓掠过段千峰的尸体。
[他是人。]
[我是树。]
[你也在骗人。]
杀。
“噗嗤……”
“咳咳……”她满目恨意看着神,她说,“我当年……就不该把你生下来……就该……直接掐死你!”
树枝灵巧地甩掉上头已经流干血了的尸体,段冰满脸木然。
她眨了下眼,她觉得很难受。
[难受是什么?植物也会难受吗?]
她又眨了下眼。
泪珠顺着眼角滚落。
[我没有做错。]
大家都说了,要听祭司的,祭司说了,骗我的,杀无赦。
诶?
这句话为什么感觉有些熟悉?
——段冰看到了那男修身上的万法宗弟子服,但她不在乎。
——娘说了,听爹的,爹说了,杀无赦!
一段记忆,伴随着混乱的空间旋涡、湛蓝的天、茂密的树、夏日特有的灼热还有那一身陌生而又熟悉的万法宗的弟子服就这么突兀地挤进了段冰的脑子。
诶?
万……法……宗……
是……什么?
好熟悉……
——
木族人窃窃私语:
“英雄死啦……”
“是神女杀的。”
“天哪!”
“他们不是神女的……吗?”
“什么?神女杀死了信仰树神的子民?天哪!”
“别瞎说……神女只会杀死异端。”
“难道说……英雄的‘毒’已经拔不了了?”
“真可怕……祭司说得对,元界真可怕……”
“英雄中‘毒’这么深,那英雄生出来的神女岂不是……”
“咳!”祭司打断了他们的讨论,祭司站上高台张开双手,“经过我们的反复实验,在树神的指导下,我们终于做出了能媲美金丹修士的木灵!”
一个时辰后,祭司放过了那些已经忘记“英雄之死”的族人,她跳下了高台,回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女尸。
“可惜了。”祭司吹了吹茶,“没留下替补。”
她合上茶盖,看向坐在轿椅上的少女,“太蠢了一点。”
祭司走上前,拿出一把小刀,翻开少女的衣袖,比划了半天,最后从一个皮肉还算完整的地方剃了一块皮下来。
她扯下了少女的衣袖,遮住了手臂上坑坑洼洼的伤疤。
余光瞥见了地上那具男尸,祭司感叹道:“幸好挺蠢的……”
不然,她很难想到该如何处理这个废物。
祭司收起了小刀,哼着木族独有的小调离开。
段冰的指尖忽然抖了起来。
[不对……]
[我不是树,我是人。]
[我亲手……杀了我爹娘……]
——
辞旧迎新,子时一过,朗月久违地见到了梁羽。
满地酒坛,一室酒香,中间坐着的那人好似颓废了半生。
朗月非常没有眼力见,坐起来第一句就是:“恭喜发财、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这位长辈,红包给一下,谢谢。”
梁羽望了朗月一眼,提起一个小坛昂头灌酒。
“啧啧啧。”朗月损他,“要不怎么老说龙昊是皇太子呢?你俩灌酒的动作简直一模一样!”
就这一句,成功让梁羽炸毛了,抬手一挥满地酒坛瞬间隐去,“怎么打比方的?哪有说老子像儿子的。”
朗月眼神一个明显地往下,“你个菜鸟哪来的儿子?”
她其实很讨厌梁羽用灵力在他所在的空间变东西。
灵力能有什么味道?
跟空气没什么差别。
梁羽变出来的东西纯就是幻术,就是调取记忆然后在味蕾上重复。
比如,他刚刚变出来的是酒,但你自我催眠“我喝的是可乐”、“我喝的是可乐”——那是真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