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斗法

受情绪影响，季淑怡的声音已然变得尖锐刺耳，即使是在院门外听都像是有钢针往耳朵里扎似的。

“外面的人骂我是私生女，说我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说我是狐狸精的女儿！这就是所谓的为我好！”

一边说着，季淑怡抄起桌上的一扇绣屏就要往何文珊头上砸去！

那绣品的底座是坚硬的红木，若是这么实实在在地砸在何文珊头上，那何文珊即便是不死也得落得个头破血流的下场！

就在此时，一双大手突然出现，紧紧地抓住了季淑怡的手！

季淑怡双目赤红地朝来人的方向瞪去，看到是季霖后，不仅没有停手，反而还不假思索地反手将绣屏朝季霖扔去！

可她一个尚在孕中的二八少女哪里比得上正值壮年的季霖，三两下便被季霖拽着胳膊狠狠地反推在地！

季霖居高临下地用厌恶的目光打量着这个他曾经的掌上明珠，好似季淑怡只是块不慎沾到他鞋面上的泥巴。

“逆女！你是从哪学来的这不孝不悌的做派？忤逆父母，胆大包天！我季霖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腹中的绞痛像把利剑穿透了季淑怡的肠子肚子，而季霖的话让她的心也被揪得七零八落，剧痛中她忽然觉得这话熟悉，当初徐纪兰破釜沉舟，在大理寺门前击鼓鸣冤，状告季霖宠妾灭妻，季明昭为徐纪兰作证，将徐纪兰护在身后，和季霖针锋相对。

那时的季霖被气得跳脚，偏要做出一副季明昭侮辱了季家门风的样子，也对季明昭说，他季霖没有这样的女儿。

而季明昭当时是怎么做的呢？

季淑怡痛得恍惚，感觉身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往外流，在最后彻底失去意识前，周围嘈杂的声音都尽数滑过她的耳畔，而她却看见了那个在瑟瑟秋风中如青松、似修竹一般的女子。

她细若蒲柳，却坚定地站在她的家人前面，像一堵永远不会倒下的墙，而她的家人也在身后支撑着她，给她与眼前这肮脏的一切决裂的勇气。

季明昭，我好恨你！

季明昭，我好羡慕你……

再次清醒时，季淑怡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小腹，在摸到那仍旧略微鼓起的肚子时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守在她床边的丫鬟在感受到她的动静后顿时大叫一声。

“小姐醒啦！”

丫鬟的声音刺得季淑怡耳朵生疼，她总觉得这个声音陌生，似乎并不属于她身边的任何一个贴身丫鬟。

还没等季淑怡理清楚乱糟糟的思绪帘子就被人一把拉开，何文珊那张从前温柔顺眼的脸此刻看起来格外的惹人厌烦。

见到是她，季淑怡看也不想看地扭过头去。

见状何文珊也不恼，微笑着替她掖好被子，温声细语地叮嘱她好好休息，做足了一个好母亲的架势。

只是在季淑怡转过头后，朝外面看去，对外面的人轻轻摇了摇头，文弱的脸上满是无奈和故作出来的坚强，看得外头的季霖是又心疼又气，就要冲进来好好对季淑怡说教一番。

或许是在生死之间走过一遭，季淑怡此刻的神志分外清醒，就连她昏迷前最后一瞬所看到的季霖与何文珊二人的脸色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季淑怡意识到，季明昭走后她并不是高枕无忧了，反倒这才是她斗争的开始。

因为她这个母亲，可不是徐纪兰那种拿孩子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的人，而是会用尽一切办法为自己的尊荣铺路，从这一点论起来，到真的和自己那唯利是图的父亲是一路人。

先前是她受情绪影响，加之因为季明昭成功被挤兑走而失了神智，这才让何文珊成功地利用自己再次勾起了季霖的怜惜！

其实自己和何文珊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甚至何文珊的得宠对自己还算得上一件好事，可她该死就该死在竟然想踩着自己往上爬！

季淑怡的眼底流露出几分冰冷的恨意，嘴角却缓缓地勾起一丝笑。

何文珊她敢对自己这么肆无忌惮是凭什么？不就是仗着她还能生的肚子吗？

一边将自己埋在徐纪兰身边当靶子，自己另一边却和季霖私下苟且，带着两个月的身孕进门，想要为季霖生下一个男孩，好一手把控整个季家！

何文珊，你想的美！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季淑怡攥住锦被的手紧了又松，背对着何文珊虚弱又伤心地道：“你说得对，即使是我情急之下口不择言，我也终究是对不住你。何姨娘，请原谅我现在还没办法改口叫你母亲，这件事实在太突然了，我真的需要一点时间。”

接着季淑怡转过身，用的角度是最能让床边人完全看清自己眼角殷红，最显得楚楚可怜的那一个。

她像是刚知道季霖来了一样吃惊地脱口而出一句“父亲”，接着眼泪像是不慎坠落的珍珠一般从她虚弱苍白的面颊滚过，她急忙用手擦去脸上的泪痕，挤出一个激动的笑，十足依赖地看向季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