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波澜

既然答应了下来，季明昭也无暇顾及自己是利益使然还是一时心软，麻利地烤过银针，对暗一吩咐道：“按住他的肩头和小臂，注意不要碰到伤口。”

随着暗一稳住赵宗珏，季明昭深吸一口气，全神贯注在指尖的三寸绣花针上，毫不犹豫地扎进赵宗珏的伤口之中，一针一线地将其缝合。

在出门之前，季明昭已经将赵宗珏右臂上那向外翻卷的伤口清洗处理过，加上止血带的控制了血液流动，赵宗珏此时的伤处呈现出一种毫无血色的青灰，一针下去只有些微不明显的血丝。

可尽管如此，金属刺进皮肉的触感还是让季明昭的身体下意识地产生了抗拒的心理，但或许是因为精神过于专注于缝合伤口，等那三寸有余的伤口被针脚细密地缝合在一起，季明昭才松了一口气，而后便是眼前一黑，脚下一软便向地上跌去。

再睁眼时，季明昭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鹅黄色的纱帐有一瞬的恍惚，梦中赵宗珏在西北战场上被万箭穿心的模样依稀尚在眼前，季明昭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而后立刻“腾”地坐起，失声叫道：“暗五！”

随着话音落下，暗五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跪倒在季明昭面前。

“你们主子呢？”

“王爷已经被接回王府了，至于之后的事情，属下也不知，但只要回了王府，王爷应该就没事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听到暗五的话，季明昭才莫名地松了一口气，精神与身体的双重疲惫重又席卷而来，季明昭疲倦地捏了捏眉心，靠坐在床头缓缓地舒了口气。

明明上一世她从未出过京城，更遑论去一次西北战场，可梦中赵宗珏的死状太过惨烈，也太过真实，让她下意识地觉得，上一世赵宗珏身死之时应该就是那般如松柏弯折、金玉碎裂的模样。

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身下的床褥，季明昭这才注意到原来是赵宗珏的人将这床榻上的东西都换成了新的，只是……

季明昭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手指抚过围挡着拔步床的纱帐。

“竟是玉鲛纱？”

这种布匹前世季明昭也见过一回，是赵高景初登基之时南边送来的贺礼，触手生凉，还自带着淡淡的香气，更为精妙的是整副布匹竟然找不到半根丝线的痕迹，宛若一块浑然天成的美玉，方得其名。

那时赵高景对这匹布极为珍惜，用其做了龙袍的内衬，多余的边角料也当作赏赐赐给了宫中妃嫔，可眼前光这顶纱帐所用的玉鲛纱就金额不少于三匹之数！

在玉鲛纱的冲击下，连绫罗制成的床褥、温玉的枕头，季明昭竟然觉得还挺好接受的！

饶是前世见惯奢华之物，季明昭也不由得为摄政王府的大手笔所震撼，万金难求的布料，摄政王府不仅用它做帷帐，还说送人便送人了！

与此同时，摄政王府的主人也从昏迷中慢慢苏醒过来。

身上各处传来的疼痛他视若无睹，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沙哑地低声唤道：“暗一。”

“属下在。”

“联系影一，告诉他任务失败，让他从西山那边撤出来。”说着，赵宗珏眼中闪过一丝暗芒，“这次任务失败，是因为有人通风报信。”

闻言暗一猝然抬起头，失声问道：“王爷的意思是……”

“有内鬼。”赵宗珏的面沉如水，浑身在昏暗的屋内散发出一阵骇人的气势。

“暗影性质特殊，不能出现别人的爪牙，你明白我的意思。”

眼看赵宗珏是真的动了怒，暗一立刻单膝跪地称是。

待房间中别人的气息消失，赵宗珏才缓缓软化了眉眼，指尖轻轻地抚上了自己右臂的伤口，上头是不知道季明昭有意还是无意打的蝴蝶结。

昨夜他身受重伤，好不容易躲开追兵，已经是强弩之末，身体竟然下意识地进到了季府……

暗骂自己行事鲁莽，给季明昭带去了麻烦，赵宗珏挺拔深邃的眉眼间露出一丝懊恼，但若仔细看他，便能看出他脸上藏不住的温柔笑意。

……

一觉天明，季明昭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久违地感到了些闲适，眼珠子茫然地转了一圈，只觉得被富贵窝泡软了骨头，全然不想起床。

但是季明昭有心歇一歇，却有人不愿意放过她。

屋外的敲门声打断了季明昭的思绪，让人进来后，就听见冬雪急声道：“小姐，您快去看看吧！流云院的那位出事了！”

季明昭脑子转了一圈才想起来冬雪说的“那位”是谁，想起她不准人叫她何姨娘的事，季明昭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何文珊？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声音没什么波澜，却有一股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冬雪本来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囫囵的话都说不清，可随着季明昭开口询问，她也慢慢地冷静下来，顺着季明昭的引导将流云院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