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幕降临（二）

当车辆驶离喧嚣的城市，进入了广阔的原野，车窗外的风景变得更加壮丽和宁静，少了山区的山峦叠嶂、田野风光，多了些河流湖泊等自然景观，俩人看着车窗外那即逝的风景，有鸟儿成排的飞翔，有牛羊成群的悠闲，笔直的大树一排一排的被扔在了后边……给了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和心灵慰藉，车内音乐躁动，他俩大声的谈论过往，时不时的哈哈大笑，两个要好的小伙伴，一起憧憬着美好的生活。

午饭过后，毛毛坚持连续赶路不午休了，天气不好，车速也慢，只能牺牲休息时间，也要争取晚上把货送到，蛋蛋要去后排躺一下展展腰，后边空间被他俩收拾的很干净，驾驶室承载了跑车运输人全部的生活，容纳了运输人的欢笑、无奈、兴奋和眼泪，它是司机们漫长路途中的休息站，后排座椅加装了舒适的床垫，铺上柔软的花毛毯，旁边的纸箱里装着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两个大暖壶加上两箱方便面，给人很富足的感觉，遇上恶劣天气，在里边坚持两天没有问题，蛋蛋给他们的驾驶室起名叫“养心殿”，每次躺下都舒坦的哼哼几声：“朕回来了，爱妃，你在哪儿啊”？毛毛总忍不住打趣他整天想婆姨，他就说你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调侃，不一会儿，话越来越少，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蛋蛋脑袋里盘算着和他女人幸福的生活，驾驶室晃来晃去，像个大摇篮，他很快进入了梦乡！

毛毛自己继续往前开，开车精力集中起来，脑子就会放空，什么都不会想，他就想要这种空洞的感觉，晚 上9点多了，目的地就在眼前了，此刻雨越下越大，他们像闯入了齐天大圣的花果山水帘洞，席卷而下的水形成了雾帘，雨刷器快速的刷动着都忙不过来，亏了是在国道上，在高速上可能就走不了了，视线变得模糊不清，沉重的雨帘遮挡了前方的视线，毛毛一阵恍惚，道路很不好走，他开的很慢，突然感觉车下貌似有什么东西阻碍了一下，因为货车比较高，车厢后面又有很多货物，感觉不是很强烈，但他是老司机了，能通过车辆的反应感受到不寻常，这种感觉不像是轧到一块石头，毛毛忽然感觉不对，后背嗖的一下子挺的笔直，刚才明明看到一大一小一对身影，现在去哪儿了？不，不是，她们不是鬼，是人啊，我的天呐，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毛毛感觉到情况不对，最快速度停下车，解掉安全带打开双闪，跳下车门，顾不得拿雨伞，任凭雨水打湿身体，他快步走到车下，刚到车轮旁，就隐约看到脚下雨水颜色不对，不是下大雨那种清亮的颜色，里边带着浑浊，一股股暗红色的雨水顺着马路沟壑的痕迹流过来，心里顿时感觉大事不好，他快步跑到车的另一边，只见右前轮轱辘上大大的花纹里镶嵌着大块肉屑，挂着的烂布条，已经分不清是白色还是粉色，旁边地上甩着多半条腿，能看出来是大人的，其他则被压成无数块，七零八碎的散落一地，像被不专业的暴徒肢解了一样，孩子小小的躯体还算完整，他下意识的想过去抱，当发现孩子唯独没有了肩膀以上时，毛毛咕咚一声跪在雨里，他双手拄地想要站起来，手触碰到了软软糯糯的东西，是一片肺叶就在他的手边，仿佛还带着温度，他嗖的一下把手缩回，眼前的情景让他彻底崩溃了，剧痛和冰冷，无法呼吸的感觉使他窒息了，水淋淋的地面像巨大的泥浆一样将他吞没，让他无法动弹，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和无尽的恐惧，一把花伞被风吹的咕噜咕噜滚过来，像是在寻找着它的主人，伴随着一阵阴冷的旋风， 它转了几圈又凄凉的滚开了，慢慢的离开了视线。

蛋蛋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了车停下了，眯着睡眼惺忪的眼爬起来，透过车窗一看外边天黑漆漆的，雨下的特别大，没想到他一觉睡了这么久，应该是到站了吧，怎么车门开着呢？他扒拉了一把伞下了车，立刻感觉到了不对，这是在国道上，他大声喊了毛毛几声，都没得到回应，职业本能让他绕到车头前，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眼前的情景让他吓呆了，“我的妈呀，这是撞死人了呀，这下完了，闯下了天大的祸”，看情形是一大一小，这支离破碎的，怎么可能还有命，蛋蛋打了个激灵，快速来到毛毛身边，用双手扶住他的肩膀，时钟秒针似乎停滞了，冷雨从他们的脸上滑落，扑簌簌地敲打着地面，俩人都没说过一句话，短暂的沉寂只持续了两三分钟，蛋蛋率先缓过神来，只见他迅速站起来，小跑着把事发地点前后左右看了个遍，他脑子迅速做出了判断：“这是在外地，人生地不熟，月黑风高的周围还没有监控，下这么大雨，不跑干什么，在这儿等着挨刀子？”他很快跑回去，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力气，双手拽起了软塌塌的毛毛，两手放在他腋窝下拖到了车门处，连背带扛的扔上后排，他回到驾驶位上，深吸一口气，胡乱抹了一把脸上和头上的雨水，快速抖动了一下肩膀，很快，启动车子消失在了大雨中。

毛毛躺在后排上，冰凉的衣服包裹着他，耳朵除了嗡嗡响听不到其他声音，自己仿佛被抛入了无尽的黑暗，车厢内的气息变得凝重，蛋蛋被安全带勒得喘不过气来，透过雨刷器来回摆动的缝隙，他看到的是一片惨白。车轮在湿滑的地面上扬起一道道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