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得景母
草原交好时,这里一直是两地来往交流的中心,多的是富裕商人。后来战事起,商人们不敢再去草原做些买卖,城中官府也没了油水,太寿便逐渐破落,但是从前的底子仍在。
连城墙这些防御工事,也比其余两城好上不少。
战事起,民生则乱,为了防止草原敌作浑水摸鱼,城中直接禁止了北固二地的一切流民进入,也不准太寿城的百姓任何出入。
守军并不多,而两边都是惧怕阿库尔到骨子里的平民百姓,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更何况这些要逃命的穷苦人,即使守卫刀剑威严,也总有一阵阵的人赶着冲击。没得吃的要进去,收拾好家底要去南方,原本秩序井然的城口已经乱了好几日了。
最后城中的知府怕出事情,直接关上了那千斤之重的铁门,无论两边百姓如何惨厉呼喊都不闻不问。
玉成一行人到的时候,城口已经堆了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趴着仰着,下半身插在雪地中,睫毛上都冻着厚厚的冰块。
有几个男子看样子还有些气,也是趴在地上。其中有一瘦弱的少年,见到有人来,使劲爬了几步,然后颤巍巍伸出那乌黑的手,嘴唇干裂着,求道:“老,老爷们,给,给点吃的……”
玉成低着头,立刻道:“把吃的分给这些人。”
“是!”
几个千机影立刻行动起来,解下身后包裹,下马放了一些干粮和水,那几个流民眼睛都亮了些,接过去后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那个少年动作最快,第一个抢过吃的,但是自己并没有吃,而是向着后面奋力爬去,“妹妹,醒醒,醒醒,有吃的了……”
玉成收回了目光,转头望向那威严赫赫的城楼,冷声吩咐道:“藏锋,拿着玉佩,让里面开门。”
“是!”
两日之后,太寿城军营内,守卫尤其严备,尤其是主帅营帐周围,来往人虽不断,但除那群黑衣人外,凡进入者,必得多次搜身、并且不得携带任何兵器。
这还是李胜龙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千机影。
他虽是粗人出生,但心思多变,拼尽半生才终于成了这太寿城的一城营长,从前相安无事时,他也偶尔能和玉成书信沟通,但从未见过玉成本人,故自然也没有机会见识这些传说中的千机影。
城中知府姓盛,与他结了儿女亲家。一早,盛知府便到了军营,向玉成汇报出帐后,便赶忙拉住他到一无人之处。
盛知府颜色惴惴:“营长啊,这玉成公子,哦不玉将军,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玉成此行,是挂全国兵马大将军印统帅全军,虽然从前他也是玉家军实际掌权人,但那毕竟只是暗处指挥,如今挂将军印后,便是真切有了辖区内一切官员生杀、罢免大权。
盛知府这是怕了。那日关下城门,冻死了门外几百流民,在他看来算不上什么大过,然而当日玉成的脸色却实在冷漠,虽然明面上并未罚他,但却命人查了他暗处的一条油水线,他当晚便跪在玉成面前,那人始终神色不变,他咬牙交出了这数年之积蓄,几万两银子才换到对方不痛不痒的一句:起来吧。
“我哪能知道……”李胜龙皱眉道。
“到底是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盛知府一把搭上了他,“那船税这几日又有一番大的,我是收不收啊?”
“你还收?!”李胜龙斥道,“你不要命了吗?!可安分点吧,可到时候别害了我女儿!那位不是让你开仓放粮,赈济野外流民吗,就老老实实做这个去吧!”
知府退了两步:“唉行吧行吧,里面那位,府里还用准备些什么吗?”
李胜龙遥看着那守卫森严的营帐,摇摇头:“什么都别多做……再说,你不已经交了几万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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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兰在阳城莫名失踪后,阳城内部局势确实已经乱作一团。然而阿库尔在那仍驻扎着大批兵马,太寿兵力太少,目前他们这方只能先守不攻。
藏锋忽地抬起了帐子,带着一身寒意进来,脸上却有些笑意:“公子,姑娘的信。”
玉成抬起头来,他都不敢写信回去,这小丫头竟然这么快消了气,会给他写信?
“给我。”玉成接了过去,有些迫不及待打开。
信中只有寥寥数字:问恶霸。小空子之事,朱白令能否告知我?
这小丫头……恶霸笑出了声,不必她的简单直接,而是提起笔来,回了一封异常缱绻书信:
爱妻景景收。
北风雪日趋急,夫舆马之际,念爱妻频系。不知爱妻之气否,不知爱妻之卧不就,亦不知饮食均安。玄铁锁之,实乃无奈之举,盼妻山中缓行漫步,少忧思之。不知爱妻幼如何,风雪间晏然长大,婷婷如立。夜风烈,思爱妻安卧。北世已乱,望水洲安宁。思汝甚之。
夫成留。
又另起一张给朱白令:
一切事务,均如实告之景荣,不得有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