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
确凿无疑。他们在兰苑蹲守了十几天,总算看见人了。那模样,绝对做不了假。李清宛若脚底生风,急忙往青梧院跑。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扶着槅扇,一句都说不出来。还有五天就是除夕了,按惯例,群臣休沐,李含章伏在案上,清算着户部的账目。
“爷,夫人,夫人,她,”李清咽了咽口水,“夫人有孕了。”
点点墨汁落在纸上,晕染了一片。李含章抬起头,“你说什么?”
李清缓缓气,抚着胸口说,“爷让我派人守着夫人,他们禀报,这些天总有大夫出现在兰苑。事有蹊跷,属下怕您担心,就让他们去查。那些大夫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肯说。他们在兰苑蹲了十来天,总算见着夫人了。”
“夫人安然无恙,不似生病。属下就让他们去查药渣,结果送到药铺,说是安胎药。”说了这么多,总算说完了。
李含章微微蹙眉,“确定药是她的?”
啊,李清挠挠头。这么一说,还真不确定,难道是他弄错了?李清瞧着李含章,面有疑虑,丝毫不见愉悦之情。他忽然想起来,当时烟临假孕的事情,爷经此一役,是愈发谨慎了啊,想得比他明白啊。
“备车,去兰苑。”
李清愣了片刻,哎了一声,又往外跑。这些天,李含章每每下朝,都会让他把马车停在兰苑附近,只远远望着朱门,却从来不进去。
他能看出,爷是喜欢烟临的。但是,碍于某些事情,过不去心里的那道槛。他们两人仿佛是站在河岸的对面,都不敢迈过去一步。
但现在,李含章朝前走了,他站在兰苑门口,让李清叩门。没一会儿,门便开了,然而,她人却不在。
“我们小姐去了慈安寺,你们是谁啊?哎,别走啊。”家丁看着他们头也不回地离去,嘴里嘟囔着,奇怪。
慈安寺香火旺盛,平日里香客众多。然而,今日却十分冷清。门口,两排禁军相顾二站,姚季安坐在寺庙的台阶上,手里拿着烧鸡,旁边,是一壶酒,还有他的长剑。
年关将至,娴妃娘娘出宫省亲,在崔家陪老太师用完午膳后,便来了慈安寺。娴妃仁善,吩咐姚季安,不准驱赶香客,让他带着人在外面守着。
姚季安不敢不从,他不能进庙里赶人,但把人拦住还是可以的。于是,他坐在了台阶上,长腿一伸,寻常百姓,哪个敢进去。
李含章不想跟姚季安有冲突,便让李清走后门。庙里冷清,香客都走得差不多了。李含章找了半天也没见着人影,李清猜测着,夫人会不会回去了?
李含章说,“不会,她的马车还在门口。分开找,你去那边。”
李清恍然大悟,不愧是爷,观察细致。转身就换了个方向。
李含章则穿过垂花门,来到地藏王殿。他望着眼前的佛像,微微出神。这时,门口传来说话声,他心里一喜,刚要去迎。
待看到来人,他往后退了两步,环顾四周,走到了佛像背后。但没想到,他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这里。
“嘘。”临娘扯了扯他的胳膊,让他蹲下来。林嬷嬷护着临娘,警惕地看着他。李含章想要辩解什么,外面却响起了声音。
“你来做什么?”女人的声音?
“来找你。”李含章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这声音,他很熟悉。此前,他们在风月楼见过。
“你走吧,留在京都很危险。”女人清冷,透着疏离。
“淑儿,她还活着是吗?”赵廷声音微哑,带着几分急切。
“死了,早就死了。”冷漠的声音里,没有丝毫身为人母的温情。
听着她的声音,赵廷几乎要不认识她了。他记忆中的女人,美丽,温柔,而又果敢。绝不是这般的无情、冷漠。
赵廷想到来见她的目的,定了定神,“我在承乾宫安插了眼线,她告诉我,那晚,她只是晕倒了,还有气息。你让玉安把她带出了宫。你为了让她出宫,不惜背负弑女的罪孽,这般精心布局,我不信她死了。”
李含章猛然一震,外面的女人,是娴妃。他抬眼望着临娘,她眼眶含泪,紧紧抓着嬷嬷的衣服,缩在她的怀里。
见娴妃不出声,赵廷嗤笑一声,“你急着让她离开,怎么?皇帝忍不住了?”
“住口。”娴妃转过身来,杏目圆睁,眼角泛着泪花,睫毛微颤,挂着水蒙蒙的雾气,水光楚楚,让人见了,就心生怜惜。一别经年,她容颜依旧,宛若初见,倾国倾城。
赵廷望着她,沉吟不语。
娴妃微闭着双眸,泪珠顺着如雪的肌肤缓缓滑落,“你走,你走。我不想看见你,她死了,我说她死了,便是死了。”
“淑儿,你冷静些,”他的声音回荡在殿中,掷地有声。娴妃微怔,回过神来,听到他说,“皇帝容不下她,即便你把她藏得再好,也是没用的。一旦被发现,你护不住她。淑儿,让我带她走,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会待她如珠如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