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长云点灵

墨水上有着太多的传说，青山两岸绿水如墨，这便是墨水的由来，它美得就像是一幅墨画。

这日墨水之上迎来了一支渔舟，渔舟轻疾，携着琴曲空音。

掌船的是三爷，船上的自然是长云，这两人自长云在三峡枫林岸里遇见三爷后便开始了游江之旅。

万里江水泛轻舟，空音灵曲荡青山。两人一舟，渺茫天地，好不惬意。

自三峡而上，至墨水之交，见那悠悠碧水，刹是喜人心头，一老一少自是悠悠然而进。

传说数千年前，墨水里住着一条白龙，它是墨水里的神，行水布生，这才有了墨水千年之俊美，山如画，水如墨。

琴音漫漫，让人愉悦，可若是识者闻之便明此音与天地和，与精灵同。山间生灵最有感悟，水中的鱼，山涧的鸟，它们跟着渔舟，绕着琴音。

忽然那水下浮现一巨大黑影，惊得鱼群游窜，飞鸟惊鸣。

原是一只巨龟，龟背已经绿得如墨，想来不知是在这墨水之中浸的不知多少年。

巨龟浮出水面之后却并未曾有其它的动作，只是静静的跟着渔舟，听着琴音，长云自然不会拒绝，他本就是弹给这山水之灵听的，这是他的修行，亦是它们的造化。

渔舟行在墨水之上仿佛很缓，却是参照不同，青山划过，琴音漫过，潺潺流水最深情。

长云的“流水”总是那般，坚毅中的怀念，一种无言的述说，天地仿佛陷入了一种沉寂，一种祭奠。

什么是智慧，什么是情感，什么是人的那一丝性灵，巨龟忽然有了一种它百年时间从未有过的一种思想，猛然间它落下泪水，那泪水清澈明亮。

它哭了，它真的会哭了，不是因为疼痛，而是一种别样的情感，他龟生头一次有这种情感，他忽然哽咽起来，眼中的泪水不停的滚落，融入了这墨水之中。

通明？觉慧？都不是，生！头一次它感受到了自己活着，头一次他明白了悲与哀。

它抬起头看着面前渔舟上的抚琴人，就是那个人给了自己一场真正的生命，它张开嘴想要谢，开口却只是一声鸣叫，龟鸣之声总是太过细微，这是生而注定，就像它浑噩百年。

悲，哀，不甘等等的情感弥漫在它的心头，在那一瞬间它扬起那狰狞的头颅，张开大嘴，终于，一声嘶嚎从它的口中吐出，那声音滚滚，如若惊雷，仿佛将心撕破，然后从那口子中喷涌而出。

血从它的口中漫出，可它却未曾有丝毫的痛苦，反而欣喜若狂，它再一次落泪，这是他的欣喜，是它真正的第一次自己流泪，没有任何外来的帮助。

龟嚎声打破了长云的琴音，它的声音太过响亮，让人不得不注意。

转过头的三爷与长云都呆住了，漆黑的龟壳，狰狞的头颅，满是岁月的痕迹。

三爷是江水里的人，即便是他亦未曾见过如此般的大鬼，这得活了多少年啊！

或许是出于对长久生命的敬畏，三爷轻轻的向那大龟拜了一拜，他是一个古老的渔民，敬畏水，亦敬畏水中的生命。

而大龟则努力的将自己的身体浮出水面，向着长云频频点头。

“你在谢我吗？”看了大龟良久，长云轻轻的问道，他也是头一次遇见这般情况。

大龟一愣，随后更加快速的点起了头，世间生灵缺少了人的灵智却也怀揣着人类所未有的天赋，那便是它们天生的直觉，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它们才会有如此的直觉以至于能够明白人眼中的心意。

“哈哈哈……”，见大龟点头，长云笑了，笑声透彻江水，笑得很是深意。

手抚琴，弦微颤，声音直颤人心，悲喜悲喜，悲后之大喜，这是长云第一次遇见如此般的生灵，或许除了不会说话，它们真与人无二。

“你有名字吗？”笑声消逝，长云向水中的大龟问道，它总得有一个名字。

大龟听懂了，它张大了嘴想说些什么，却只是一阵阵急切的嘶吼，可是片刻之后大龟便停了下来，只见它双眼盯着长云，而后眼中精光一闪。

“你，你，你取……”一道声音自长云心底响，混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知道那是面前大龟的声音，从那双眼睛中知道，他正心中读出了它的想法，多么复杂的情感，感激和着悲哀，欣喜中流露怀伤，只是最终在看向他时都化为了一种感激，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激。

“你从墨水里生，因我琴音得灵，就叫墨灵吧！”长云看着大龟轻轻的说道，传闻远古之时人亦没有姓，于是乎人们以地为姓，生于何则姓于何，它从墨水里生便以墨为姓，因灵得一场新生，故以灵为祭。

老龟不易啊，于墨水百年而今终于觉了灵慧，超脱了以往的生命，或许成了妖。

妖啊，真是一个久远的字眼，而今真正的出现在了人们的面前，觉了灵慧的兽，怕已然不会是兽了，它们开始如同人一般思考问题，它们已然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