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笔怎么也是很大一笔数目,皇上自掏腰包,让人担心皇上会不会为了收买人心而太过破费。
“陛下,您之盛情臣下心领,不知公主笔造价几何?若是太贵,不若削减数量,意思一番也可。”王侍中道。
“侍中放心,朕出私库制笔,绝不动用国库分毫。”皇上也不遮掩,“此笔易得,烧制柳枝以布裹之即可。”
如此易得,倒叫人沉默了。
不比何夫子那样期待着公主笔能对普罗大众起一星半点的作用也好,臣子们也很快想到百姓得知制法后或许用得起笔。但这也不是十分影响的事情,不过为百姓们省一些钱罢了。真有什么人因省了笔钱而出人头地的概率实在太小。而何夫子就是看到这一点希望,也要推行公主笔。
臣子们默默点头。
皇上继续道:“朕预备将制公主笔之法向民间推广,各位意下如何?”她终于在博弈中占据上风,感觉真好。她的身体在衣袍下轻轻颤栗,整个人竭力保持平衡。
还能说推行利民之事不好吗,皇上目的达成。
四位大臣自显阳殿中退出,不同与往日的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四人齐行。殿外一片阴沉,天像憋着股劲儿。
“公主笔之事,崔大人有何看法?”卢中书监一面走,一面目不斜视地询问。
崔尚书令步履稳健,恍若未闻。
倒是王侍中接话:“卢大人这话何意?”
卢中书监和气地笑道:“各位大人果真觉得陛下的公主笔如陛下所言,是明光殿哪个宫女所制?”这些人都爱藏着掖着,卢中书监不介意将话说得明白些。
郑给事中本不想一起走的,见三人默契地齐平而行,便也留下要听是什么事。他与卢中书监理念不合,素来不接他话,这会儿好奇之下才没忍住开口:“不然?”
卢中书监道:“崔大人,您说呢?”
崔中书令终于看他一眼,冷道:“是与不是,又能如何,影响什么?”他加快脚步,很快从四人中脱身。
感受到崔中书令的态度,卢中书监面上显示出些无奈:“陛下为国为民当然是好事,我只怕她操心太多,忘了最重要的事。”他接连叹气,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什么事?”郑给事中问。
卢中书监唉声叹气总不肯说,还是王侍中解惑:“卢大人说的最重要的事……是陛下该尽快生下一位太子,为王朝延续提供保障。”
郑给事中对讨论皇上的闺房之事不仅没有任何兴趣,反而厌恶旁人提及此事。他当下阔步离开,耻与姓卢的为伍。
卢中书监目送郑给事中离去,对王侍中道:“郑大人高洁,咱们不及。”
王侍中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面无表情道:“不敢称‘咱们’,你是你,我是我。”
卢中书监毫不生气,笑道:“我与王大人虽然道不同,但都是为着大夏。有燕国贼人从旁窥伺,陛下不快些留下后代,实在让人难安。”
王侍中也无法像卢中书监这样大义凛然地谈起皇上的私事,但他不得不承认皇上一直没有后代的确是让百官着急上火的一件事。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连个传位的都没有。他沉了声音:“道不同,不相为谋。”便也独行离开。
卢中书监站在一汪水坑前,负手笑看王侍中也离开。他不信公主笔是明光殿哪个宫女所制,他想这是何师道向皇上投诚所献的礼物,给公主当老师只是他重回朝廷的某种手段。说辞最大的破绽在于公主学写大字。
谁不知道公主痴傻?
何师道真是越来越妖,被罢官这些年还真让他做出东西,能为皇上想出个这么收买人心的法子。
他抬头向远方看,积雨云压在宫墙之上,庞大而沉闷。
燕国人要来了。
卢中书监收起脸上笑容,实打实地踩入水中一步步向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