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怕什么,他还能杀了我们不成?
十月初六,修竹乡的赵老爷到松江府城已有两日。此前狗娃子等人被抓走,同村的赵里正还被请到府城,迟迟不能返乡。赵老爷就意识到大事不妙,他在家中安排好各处事情,便马不停蹄的赶到府城。准备打听下新任知县的背景来历、情况虚实,看看是否能设法营救下家仆等人。
赵老爷虽只是个乡下土财主,可在府城里也不是全无人脉。拜帖才递入徐家,徐彪就命人将这个老朋友请到家中。
两人刚碰面,徐彪就抱怨道:“早跟你说了,替他们买地的事情,要多多注意着点。你但凡小心谨慎些,也不至于现在被人抓住把柄。”
现在那是说这个的时候,年过三十的赵老爷心中泛起嘀咕,脸上仍是惭愧道:“悔不听徐兄所言,惹的今日之祸。哎,我心里亦是惶恐不安啊。”
两人愁眉对苦脸,见徐彪没接话,只顾着自己喝茶。赵老爷又试探道:“这新任的华亭县令,可有什么喜好?还请徐兄念在往日大恩,提点小弟一番。”
徐彪没好气道:“陈大人初来府城,我哪知道他的喜好。我看此人年少得志,心性又比一般人沉稳。怕是个不好说话的,这几日打起交道,这人更是滴水不漏。”徐彪摇头叹息,“怕就怕此人好些虚名,一心想着沽名钓誉。”
赵老爷怕的就是遇见这样麻烦的人,贪官不好对付,清官更是难缠啊。心中叫苦之际,他又从椅子上起身,痛心疾首道:“徐兄啊徐兄,你就搭救兄弟一会吧。”
“我往日尽心尽力为他们家办事,也是想着多结些善缘门路。等到徐兄今后考迁时,也能替伱使上些力气。”
就知道胡说八道,鬼才信你巴结他们家,是为了我呢。徐彪暗骂一声,可想着对方确实是自家跟那头的搭桥人,还是道:“此事若想大事化小,少不得他们那边的人出面。老赵,你懂我意思吧。”
“我知道,我知道。”赵老爷连连点头,“我一会回去就给他们递帖子。这次的事情,都是为了他们家所做。我不信他们会见死不救……”
要真能这样,就最好不过。徐彪暗暗点头,又教了赵老爷一番话,指点着他去到那边该如何求情、哭诉。赵老爷听的十分详细,在心中回味数遍,才点着头从徐家告辞。
出了大门,赵老爷就上了家中的马车,沿着府城的官道缓缓前进。中途,他突然让车夫改道,特意绕过华亭县衙的大门。
赵家的马车走的很慢,途径县衙大门时,赵老爷悄悄拉起帘子一角,往县衙大门里面看去。只见门口的四名差役,一改往日的懒散闲坐。此刻这些人各持杀威棒,分列两边,如石像般站在原地,彼此间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再看向门内,县衙大门直通公堂,中间并无影壁等物阻拦,取了正大光明之意。视线穿过洒满阳光的庭院,整洁肃穆的公堂上,一名穿着蓝色官袍的年轻人,正坐在公案上翻阅着什么。
见对方头上就是‘明镜高悬’的牌匾,身后更有一张显眼的壁画。画的是一轮红彤彤的旭日,从翻涌的波涛中升起。正是天公之下,旭日东升,其道大光的警示告诫。
赵老爷瞧着实在心惧不已,忙放下帘子,又叫车夫速速赶路,往府城的某处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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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恒不知道他惦记的赵老爷刚刚走过门口,他这两日才翻阅过县衙差役的底细,又接着把往年的账目拿来审阅。
他的前任,下手真是黑啊。离任时,留下了一堆烂摊子不说。县衙的库银,更只剩下三百两。这点钱够干什么事,光华亭县一年的正常开支,就要四千多两上下。
这数目一点都不多,县衙里摆在明面上的支出,就有各官吏的俸禄。除了县丞、主簿、典史、六房等人外。外头的驿站小吏,街上的打更夫、乡间的保甲、养济院的孤寡老幼等等地方,亦是县衙来承担开支。
这批人减去后,松江府亦有四千松江卫驻守在府城各处大营。这些人的俸禄,亦是要几个县共同承担。只是他们交上去的钱,要经过府城之手,才会发放下去。
县官治民,府官治官,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各种七七八八的开支减去后,再看华亭县内部,每三年有两次县试要举办。县里有功名的读书人创立的私塾,亦要补助发银。这是教化之功,轻易少不得。
碰上大型祭祀节日,民间、城里若是举办什么庆典活动。个中所耗,除了本地大户捐粮捐银外,县衙亦是少不得一笔支出。更别说还要每年造桥修路,适当的征集徭役,平衡它跟春耕之间的关系。
都说县官难当,陈恒一页页账册翻下来,才知道治理一个县的艰难,更明白了为何百姓要称呼知县为父母官。
事情虽杂虽乱,可千头万绪中,总有一根线头可以拽着。华亭县历经几次拆分,从一个大县变成中县,所辖的乡还是有八个之多。
大雍朝廷有规定:五万人以上设镇,五万人以下设乡。连同府城的一半人丁算在内,华亭县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