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耆英会
比这更夸张、更离奇的事情都有。
左右无非是当政者为了粉饰自身而刻意制造出来的虚妄。
旁的不提,本朝的天书事件,就是人尽皆知,士大夫皆以为耻。
哪怕天家现在也是能不提就不提。
但,今日从汴京传来的消息,却委实是叫人深思。
皇子……不,现在应该是皇太子殿下了。
这位殿下,移殿御前后,表现出了叫人惊讶的智慧。
特别是,面对宰臣询问时,能够条理分明的说清楚他个人的意见,同时还没有逾越任何礼法。
假如汴京那边的消息,确实不虚。
那么范祖禹,就不得不回过头去审视之前那些被他认为是皇宫大内的太后、皇后,为了粉饰皇子而特意放出来的种种美化事迹。
他不得不去想——万一……万一,那些事情真的是皇子个人做的。
那么,如今洛阳城中,元老贤达们,对于那位大宋元良殿下的一切揣测和想定,都得推翻重来。
想着这些,范祖禹就拱手说道:“相公,下官以为,若汴京所言种种皆为不虚,那就真是社稷之幸,国家之幸也!”
洛阳群贤,退居洛阳十数年,就是在等这样一个机会和可能。
官家,固执己见,已经彻底被府库里的金银铜钱,迷住了心神。
可他哪里知道,天下财富是有定数的。
不是在官府,就是在百姓。
现在,朝廷的钱多了,百姓的钱自然就少了。
百姓无钱,民生凋敝,万业萧条啊!
如此一来,官府府库里的钱再多,又有什么用?
司马光却并没有回答范祖禹,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范祖禹见着,不由得好奇起来,拱手问道:“相公,您在想什么?”
司马光眼神迷离了一下,看着在他面前,和他昔年壮年时,几乎没有太多区别的范祖禹,沉吟片刻后,悠悠说道:“老夫在想一个事情……”
“敢问相公是何事?”
司马光抬起头,看向苍穹:“如纯甫所言,立储制词之上,以皇太后权同听政,皇后权同佐理军国事……乃是宰辅御前请于春宫元良后,群臣殿上集议后奏请两宫而来……那么……”
“纯甫随我修书也有十余年了,当知道,自古以来历代女主临朝处断军国之权,皆出自于上授!”
“本朝章献明肃皇后,垂帘治国之故事,便是因真庙遗诏而来!”
“可如今,两宫垂帘听政,却是宰辅请于元春宫良后再奏于两宫所来……”
“虽并非直接由春宫元良旨意而来,可也与春宫元良脱不开干系!”
“既然如此……”
“春宫元良来日,也可以一纸诏书,收回权柄!”
范祖禹听着,不太明白,问道:“相公,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天子若是成年,两宫自当还政天子!”
司马光闻言,笑了起来。
对范祖禹的回答很满意。
这是没有受到朝堂污染的纯正君子之言。
所以,他对范祖禹点头:“纯甫说得对!”
天子成年之后,无论是皇后还是皇太后,都将自动丧失对朝政的处断权,都应该主动归政于天子!
这不仅仅是礼法,也是制度,更是士大夫们的原则。
可是,司马光知道。
这种礼法上正确,制度上天然合理,士大夫们全体认同的东西。
在朝堂上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当初,章献明肃垂帘,可是连天子冠冕都穿过的。
仁庙成年后,这位皇后,无视了朝野上下要求归政的呼声。
她将权力,一直留到自己咽气的那一刻!
司马光的父亲司马池,就经历过章献明肃垂帘时期的朝堂。
所以,司马光记得自己父亲对章献明肃垂帘时期的评价:几与武后无异!
那么,问题来了。
假如将来皇子成年,而两宫不愿归政或者说有一位不愿归政,怎么办?
范祖禹看着司马光的神色,也终于反应过来。
在资治通鉴书局中,范祖禹负责的是唐代部分史料的整理和汇总、编辑。
他哪里会不知道,那些唐代宫廷内部的血雨腥风?
只是,范祖禹毫不担心。
“相公不必担忧!”范祖禹拱手劝道:“我朝自有法度在!”
大宋不是汉唐。
大宋文治,经历百年之后,已经达到了前无古人的高峰。
条法、例法、成法,无处不在,无所不包。
虽然有冗官之弊,却再无汉唐之乱政。
尤其是在经历了仁庙时代后,制度上已经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