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你和你妈，简直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们都不需要朋友，一个人就能自娱自乐——好孩子，别闲着，帮你爸也盛碗粥，谢谢。”

就着酸豆角喝完了粥的柳园、不爽地接过薛钢手中的碗。她再挽一挽头发，第三次俯下了身去。

按照薛钢的喜好，柳园为他盛了一碗稀粥。

“谢谢闺女。”

“没事。”

柳园去厨房洗好了自己的碗，随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没有关门，任屋外的声音从大开的门中传来。

父母之间温馨的交谈声是主旋律，电视里的新闻播报便算作伴奏。听着这首充满了生活气息的歌曲，柳园觉得很踏实、很安心。

柳园从沉重好似石头的书包里取出了记事本，先确认了一遍作业没有遗漏，这才找出了歌词本和笔袋。

按照倒序，柳园翻开歌词本的牛皮纸包装页，找到了她写出的第一首歌。

“破碎的水泽，映出那天的山峦，还有流失在指间的夕阳…”

看着两年前的自己留下的稚嫩笔迹，柳园轻声地哼出了没有伴奏的旋律。

“风又刮起，吹散了漫天的云霭、还有迷离于世故浮沉的你的笑容。”

“我伸出手、想止住风，偏偏又感怀于你最后难得的与世无争…”

“我好奇，你的笑可曾有过一分、只为我。”

柳园那镌有怀恋的眼神如针，嵌在曾经怀有过期待的字里行间。

停顿片刻后，柳园从桌上的笔筒中挑出自己最好用、出水最流畅的那根勾线笔，不假思索地开始了续写。

当夜又深了，你换上精致的妆容，又加入那场彻夜的狂欢…

我放飞天灯，再一次向未来祈祷、我们能像童话的结尾般浪迹天涯——

两匹白马，一程山途，破解魔鬼诅咒的两人踏上红尘路。

晨光里，少年美好的面容随风去。

窗外，大雪苍茫。

看平凡的世界，看到最后、秀莲倒在少安怀中的那一刻，柳园所感到的无助和绝望，是那样的深刻。

如今，看着窗外迷离的雪景，柳园感受到的这份无依，和读书时感受到的，一式一样。

无依…

“还敢说我写不出歌来？哼，我这不就写出了一首吗？”柳园奋力地撑起了自己的嗓门。

柳园得意地哼哼着——她对着空气耀武扬威。

“我给你道歉，柳青。前天中午，你对我表白的时候，我的态度、的确太敷衍了。”

“红楼梦的确是本好书，但是，这本书可不能一直看，看得太快了、容易把人看疯。哦，我忘了，你不是人…”

柳园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陈圆和薛钢的声音已经停下来了；电视的声音也消失在了屋外。

对视线一向敏感的柳园试探着看向门口，果然看到了扒着门框、立在门口，已然木化了的薛钢和陈圆。

柳园尴尬地傻笑两声，大脑飞速地运作了起来。

“哈哈，老爸…老妈…我在背台词呢，我想去报名参加学校的戏剧社，呃、下学期…”

“我毕竟没有表演经验，也没有台词功底。所以，我先提前练着，早练早见效，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你接着练，我们不打扰你了。”陈圆说道。她一巴掌拍在欲要开口的薛钢的背上，拉扯着他离开了柳园的房间。

离开前，陈圆还要为柳园把门带上。

“大园子，咱爷俩好久没聊聊天了…”

把握着最后的机会，在门缝合拢之前，薛钢终于把想说的话说出了口。

“扑哧“一声，柳园笑了出来。

“老爸，我的确有一件事想问你。”

那即将要关上的门，再度被推开。薛刚惊喜地从门缝中探出了头，他期待着柳园向他问出的问题。

“我写了一首歌，但我不会起名，你能帮我随便给它起个名吗？”

“如果你怎么都想不出它应该叫什么，这很有可能说明了，这首歌、它注定无名。”薛钢说道。

“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的心中，自然而然浮现而出了“柳园”这个名字，就好像，你生而便要与这二字相遇。”

“姓氏记录了你的来处，可只要你能明白，你自己到底是谁…孩子，所谓的来路、归途，就已全在你的心间了。”

“谢谢老爸。”

柳园扣上了笔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