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真正的家人
送走二婶娘,王大娘呆呆坐在饭桌旁。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心中酸楚,皱巴巴的老眼浮出泪花。
陈小光立马就发现了,赶紧凑过去问:“娘,你怎么了?”
“娘没……没事……”
没人问还好,儿子一问,王大娘就委屈地哽咽起来。
陈小光又对梅花说:“坏了,娘肯定气坏了。”
梅花点点头。
王大娘伤心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哗流,说:“俺就想着……俺好好的大儿求个死了男人的小寡妇,是寡妇占尽俺儿的便宜,她不可能不肯的!结果那小寡妇瞧不上俺儿不算……嘶……还中伤俺儿……闹成这样,都怪俺眼皮子浅……”
陈大庆劝道:“娘,小寡妇不是什么好人,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成不成?”
“成。”
她用袖子擦擦眼泪,幽怨地对儿子说:
“大庆啊,你也别怪娘给你介绍一个寡妇,谁让俺家穷出不起彩礼呢!家里又拖着两个七岁的小娃娃,能吃不能做,净耗粮。条件好的闺女,瞧不上俺家啊!”
“咳咳咳……”
“娘,你先回屋好好歇歇,找媳妇儿的事情以后再说。”
陈大庆把王大娘送回炕屋,让她上炕躺下。
出来看见俩双胞胎站一块,撅着小嘴,举着小手挽起袖子,各自对胳膊上唐小萍掐的指甲印吹气。
“疼吗?”陈大庆问。
梅花含着眼泪说:“疼。”
陈小光的胸膛板的笔直,说:“娘说过,擦破皮没事,吹一吹就不疼了。”
炕房里,王大娘躺了好一阵,不喘了,但她睡不着。
一脑门子疑惑未消,干脆起身来到堂屋。
陈梅花正抹净了眼泪,红着眼睛转进灶房,踩上小木凳往大铁锅里加了一把高粱米,添上半锅清水,准备做午饭。
就听她娘在叫:
“小光,梅花你俩过来。”
陈小光从屋后窖里抱出个小盆大小的黄南瓜,原本要送给梅花做饭,听到声音也转进来问:
“娘,咋啦?”
“去叫你妹妹过来。”
等陈梅花放下葫芦水瓢从灶房出来,王大娘便问:
“刚才小寡妇唱的曲儿,你俩在外面听过吗?”
双胞胎齐齐摇头:“没有。”
陈小光气呼呼,“谁敢唱这个曲儿给俺听,俺打死他!”
“谁敢说俺哥的坏话,俺就告诉老师。”
陈梅花撅起小嘴,瘦瘦的小脸儿上眼睛出奇的大。
“你们在学校,娃娃堆里没有听说过这曲儿,俺和他二婶在村里也没听到这话。八成是小寡妇造谣,曲儿就是她自己编的!”
王大娘定下结论。
陈大庆却不这么想。
这曲儿编得活灵活现。
比如那句“阴虚肾亏尿多多,一天必解四次手”;“扯草翻泥腰不弯,平坝挖土浅浅勾”,形容他干活偷懒的行为,特别贴切陈咸鱼的实际生活。
一听就知道是生产队一起上工干活的社员搞的鬼。
用句遣词文绉绉,还押韵,大老粗社员绝对编不出来。一定是有文化的社员,至少是初中文化以上的社员编撰的。
具有初中文化的社员,一百多户人家里面加起来不超过三只手掌,常跟他搭班干活的青年队里就有三四个。
另一个角度,唐小萍说十里八乡都在传,可为什么陈家村人就没有听见过这曲儿?
小寡妇一定说了谎,这曲子只有唐家村在传。
不过,既然唐家村已传遍,传到陈家村甚至全公社,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这家伙玩的是声东击西的游戏。以为在唐家村流传出来,就不会怀疑是陈家村人干的。
够缺德!
陈大庆把那几个有文化的年轻人,在脑子里默默过了一遍。
很快锁定一个人。
有点儿不敢相信,真的是这个人吗?
重新推敲三分钟,大庆叹着气笃定了。
没错,就是他!
所有的细节都指向他!
这个没屁眼的缺德鬼,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业障!
不打得他鼻青脸肿,满地找牙!
他不知道自己姓陈!
……
晚上,一家人吃完南瓜高粱糊,梅花踩着小木凳在大铁锅里刷锅洗碗。
完了往灶膛里塞一把干稻草,干稻草在农家可是个宝,作用可多了。
可以做柴火,可以拶盖屋顶,可以混和黄泥做泥胚墙,还可以烧成草木灰,用来消杀或者做肥料。
烧好热水,梅花把水舀到搪瓷洗脸盆里,让王大娘和俩兄弟洗脸。
洗完脸又把锅里剩下的热水舀在大木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