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插花戴朵的女子

高红旗还是睡不着觉。上夜班时，他在白天睡不着觉；上白班时，他在晚上睡不着觉。与他同住一室的周海涛与女朋友在小木屋里制造那种声音的时候睡不着觉；两人结了婚，搬出了集体宿舍，他还是睡不着觉。

睡不着觉的高红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如同贴烧饼。

没过多久，他就变得面黄肌瘦，开始谢顶，手在脑门上抓抓，头发就会掉下来一大把。无可奈何，他只好跑到医务室，跟大夫讨安眠药。服了安眠药的高红旗，还是睡不着觉。

实在睡不着了，他就索性不睡，仰面躺在床上想心事。

他的最大心事，还是关于配偶的问题，他现在都二十五岁了，配偶问题还是没有着落。在厂里，他已经被称之为困难青年，走在大家面前时，经常被人窃窃私语与戳脊梁。

他不甘心当困难青年，面对如云似朵的女工们，却什么办法都没有。

还是睡不着觉，他就从床上跳下来，走出宿舍门。但是要到哪里去，他并没有目标，只是抬着步子胡乱走。

有一天，他再次来到那条小河边。

已是秋天，芦苇的叶子变得枯黄，芦花开得雪似的白。大堤上的树叶也开始枯萎，望去有一种萧索和凄凉的景象。高红旗的心里也有一种萧索和凄凉，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落魄到现在的田地，他为自己的遭遇感到莫大的不平。

心中不平着，他走到水井机房边。数月前，就是在这里，他意外地看到了王卫东他们在孙妍肚皮上打扑克的情景，从此，这个地方就成了他向往的神秘之地。

然而，短短的几个月过去，此地却物是人非。王卫东进了局子，水井的看守人换成了一位快要退休的干巴老头。他望了那房子一眼，掉转脑袋，走向旁边的树林子。

那是片杨树林子。林子的那边有个小山岗，山岗上生满鹅卵石和灌木，以及各种各样的野蒿与野草，其中还开着些五颜六色的小野花。

高红旗穿过树林子，在就要登上小山岗的时候忽然怔住，他看见山岗上跃动着一团红红的火苗。火苗艳艳的，在秋阳的照耀下炫亮了他的眼睛。他忙揉揉眼睛仔细去看，发现那团红是位姑娘。姑娘正在那里采野花。采下一朵，姑娘就插在自己的脑袋上。她的脑袋上已经花团锦簇。

高红旗瞪大了眼睛，向姑娘走了过去。

姑娘采下地上的野花，继续向头上插，在直起腰来的时候发现了他。

姑娘似乎并不害怕，她把花在头上插好，向他招起了手，叫道，喂，你，过来、过来、快过来！

高红旗却怔在了那里。

在厂里，从来没有哪个姑娘跟自己打过招呼，他臭名昭著的经历已是无人不知。姑娘们见了他，大都唯恐避之而不及。这个姑娘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向他招起了手，还要他快快走过去。

高红旗有点犹豫，在盘算着是走开，还是走过去。不过，他只是犹豫了那么一下，就壮起了胆子。他看了看，山岗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不会有什么危险，便放心地向姑娘走了过去。走到近前才把姑娘认出来，是个智力相当于五岁孩子的傻姑娘。她的爸爸是棉纺厂的副厂长，她的名字叫余芳芳。

姑娘人傻，却喜欢打扮，高红旗上班下班的时候，经常见她穿红着绿地在厂区里招摇。看清是那个痴呆女，高红旗有些失望，转身就要走开。傻姑娘却在后面喊起来，喂，你怎么走啊？回来！回来！她的声音很清脆，不容他抗拒。

他只好站下，回过头说，你叫我干什么？

你看看俺戴上花好看不好看？姑娘眨眨眼，将脑袋一歪道。

他忙搪塞道，好看，好看！

你说，俺像不像个新娘子？姑娘还是将脑袋那么一歪说。

他继续搪塞道，像，像，太像了！

姑娘说，那你还不快快娶俺哩？俺要和你进洞房哩！姑娘说着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娇羞。

高红旗立时呆住，他没有想到痴呆姑娘会向自己提出如此的要求。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是抬了眼睛仔细打量她。

姑娘长得并不丑，肌肤很白嫩，个子很苗条，尤其是胸脯，已经鼓胀得如同脚下的山岗。如果不是智力低下，她现在应该是位人人追逐的公主。

他打量着她，猛地想起插队那年在杏树下与谢小惠发生的事情，突然有了久违的冲动。

山岗上静静的，没有其他的人，他的胆子大了起来，上前几步，下腰就把姑娘抱起，飞速冲下山岗，放倒在白茫茫的芦苇丛中。

自此，高红旗和智障姑娘余芳芳，总是不约而同地在山岗上相遇，再走进山岗下面的芦苇丛。

秋色渐渐深了下来，树上的叶子基本落光，芦苇被农人收获，只留下些残梗断叶在那里。冬天悄然降临的时候，两人已经无法将芦苇丛当作洞房，高红旗四处寻找，发现不远处有个苹果园。冬天，苹果下了树，看守果园的人回了家，把间小草屋留在了那里，高红旗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