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缘起(1)
西安
2016年12月,平安夜。
梁生窝在角落的书房里打着英雄联盟,整个房间充斥着优美的污言秽语,落地窗外是覆盖长安城的烟花,寒风中,有人拥抱,有人跳舞,有人亲吻。
今天,是梁生的17岁生日。
但过生日的人好像并不在乎,庆祝的方式就是在楼下的小卖部买一杯可口可乐,叫了一份最近的炸串外卖,颇有仪式感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生日快乐。这样不好吗?梁生觉得其实还不错,偶尔对着桌上的照片出神,照片里是和哥哥的合影,出神时,就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很久没有见面了,再见面,好像也不知道能够说什么,父母在有清晰记忆前就不在了,那之后的几年里,他们相依为命,直到八岁的夏天,哥哥悄无声息拖着行李离开房间。
后来,和哥哥唯一的往来就是偶尔的微信问候,还有每年哥哥寄到账户的钱。这样的交流习惯,已经持续了整整七年,这七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在哪里,唯一的线索只是账户里收到的货币,有时是美元,有时是英镑,这让梁生以为,哥哥在全世界流离干着什么犯法的事情,毕竟每次寄来的都是数额巨大的数字。
游戏打累了,梁生又拖着沉重的身子来到酒柜,随手拿了瓶朗姆酒,混入刚买的可乐,瘫倒在客厅的沙发上。慢慢地,夜色沉醉,人也醉。
梁生就读于西中的国际部,现在高三,苦逼的高三学生,早上六点半就要起床上学,到了学校第一件事,就是去教室放书包,抄抄前一天的作业,去操场跑操。
梁生在学校的朋友少得可怜,起因只是因为刚开学时帮被欺负的同学出头,后来这件事被班里那几个刺头记住了,这几个刺头仗着家里有钱有势,经常在学校里欺负条件一般的学生,屁股后面永远带着几个跟班,后来刺头们叫了一堆人准备在放学后教育教育梁生,讶异地盯着梁生云淡风轻地上了停在路口的黑色迈凯伦,爆发出引擎的轰鸣声又留下一道尾气,便再也没提起过这件事了。
后来这件事不知道被谁传开,趁着热度,有人在校园墙贴上了梁生上课睡觉的照片,照片里的梁生,胳膊撑着下巴,头歪着看窗外的云,校服垫在胳膊下,世界史的代课老师怒视着这位睡觉的同学,粉笔的曲线清晰地被摄像机定格在空中。结果让投稿人意想不到的是,评论里大部分都是在问这位清秀小哥的企鹅号。
西安的冬天,实在冷的慌,再往北方也差不了多少,学生们熬着快零下十度的温度,在操场上跑圈,跑完后还要蹲着等老班说一些没什么用的话。这个时间里,梁生总是心不在焉,思绪跑到天上,觉得这样的生活太无聊,吹着寒风,却不觉得冷,反而此时此刻有种惬意的感觉。
能说话的人,不多,一天,也就这样过去。
每天放学后,梁生靠着公交车窗,一路行驶过灯红酒绿。这座城市,熙熙攘攘,错不开的人潮,好像站在其中,就不孤单。
人类本就是怕孤独的,所以看见一点光,就拼了命地往近靠,孤独的人们站在一起,以为不会孤独,孤独的人们凑在一起,更容易看见整个世界的孤独。
这是梁生的秘密,很多个夜晚里,梁生一个人坐着公交车,穿越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路上遇见刚出校门地学生,佝偻着身子的上班族,吵着要玩具地小孩,都会让自己开心一点。
这让他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不属于这里,融不进这个族群,没多久又打消这个可笑的念头。
就像你感兴趣的东西,不是生活,不是逛街,你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太无聊了,该去看医生了,为什么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医生说你太正常了,你又用‘每个人的兴趣爱好都不一样劝说自己’,又或者自己只是在无病呻吟来说服自己和别人比起来并不奇怪。
后来,你觉得一个人的生活也还不错。
寒假前,梁生的同班同学宋婉云以生日为由,自发地组织了一场全班的聚会,让他没想到的是,放学前宋婉云专门邀请了他,并告诉了他地点,梁生还没来得及拒绝,女孩见来人便跑开了。于是意料之中,回家后梁生早把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
周六一早,梁生便被电话声吵醒,憋着怨气,接起电话,“喂?”声音里带着一点怨气。
“早上好,我是宋婉云。”电话那边传来一道甜美的声音。
“喔...喔喔。”梁生还不知道电话那头在说什么,“啊,宋同学!”梁生这才想起来,完蛋迟到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那天你答应要来,我是想问,想问你,还来这里吗?”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紧张不安,“如果来的话,不用着急的,我也还没到。”
“来,我这会......”梁生拿着电话,这才想起来周六早上是宋婉云的生日,蹑手蹑脚的避过地上满地的酒瓶子,“我已经在路上了,二十分钟!不对,前面有点堵,二十五分钟!”
飞快的洗漱后,梁生着急忙慌地奔向车库,心想着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