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种莴笋

莴笋这种蔬菜是我搬到青松后才认识的，在此之前我从没听说过它。我们搬到青松时，最初没有太多的地种，房前屋后的小块地都被我种上了土豆、白菜，供日常饮食，没有多余的地方再种小菜，所以我家的饭桌上总是土豆、白菜、豆角，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样。每次见到对门老赵头拿着大饭包，坐在门前吃时，孩子们总要流口水。

我也馋饭包，可是我是大人，不敢像孩子们那样直接说出来，只能默默地放在心底，希望将来自己家也能这样吃饭。虽然有点儿没出息，可是人在底层时，通常也没有太大的志向，能吃饱喝足已是不易，哪敢再奢求什么。那时的老赵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每天到了晚饭时，总要拿着饭包出来吃，吃完一个再回去包另一个，饭包很大，他吃完两个就回去了，孩子们也愣愣地看着他吃完再回来吃饭。那个场景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实在太难忘了。

我家没什么可包饭的，看到孩子们是那样的馋饭包，我就让他们用白菜包土豆吃，假装那就是饭包，可是饭包里必须得有米饭，我们家那时总是喝粥，这样哪能是饭包？孩子们尝了几口我包的土豆后，觉得不好吃，还继续到门口看老赵头吃饭包。这个习惯直到我家来青松的第三年，家里能吃上饭包才结束。我知道看人家吃饭不礼貌，传出去更丢人，可是我不能给孩子们提供好的物质条件，连个饭包都不能，他们看看当解馋有什么不可以？

为了让孩子们早点吃上饭包，我开始想办法多种菜，同时也劝我老公多出去挣钱，这样孩子们的日子才能好过些。我找了好几块荒地，每天忙完基本家务后，就去开荒，忙了半个来月，总算有些成就。我买来各种易成熟、出产多的蔬菜种子，在开过荒的土地上小心播撒、精心呵护，盼着将来能有喜人的收获。没想到最后果真如我所愿，我播种的菠菜、生菜、茼蒿、小葱等长得特别好，家里总算有了别的菜。

有一回，邻居送给我几棵莴笋，让我尝尝，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莴笋，更不知道怎么吃，于是和邻居打听吃法。她告诉我，莴笋削去皮后，可以直接切丝凉拌，也可以切片同肉炒，还可以做汤，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它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我拿回来做了最简单的凉拌莴笋丝，按照邻居说的，往里面放了白糖、辣椒油等调料，没想到味道真是好，吃起来有一股清新爽脆的口感。邻居给我家的几棵莴笋，让我们一顿就吃完了。

好吃的东西总是让人还想再吃的，莴笋就是。吃过凉拌莴笋后，我总想着什么时候家里也能再吃一次。转年开春，我早早买回来莴笋的种子，按照邻居的说法小心地种下去，每天精心浇灌、护理，几个月后，我家的莴笋又大又好，长势喜人。我家终于也能吃上自己种的莴笋了。我拔了几棵回来，像去年那样做成凉拌菜，吃到嘴里，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自此以后，我家餐桌上又多了道青菜。

我家的莴笋种得好，引来不少人的羡慕，有的询问种地的诀窍，有的来要种子，还有的人直接开口要莴笋，对此，我老公有求必应，他这个人太热心、又爱面子，很多时候总是打肿脸充胖子，明明我家的菜还不够吃，他却不好意思拒绝人家。拿着家里好不容易种出来的莴笋，送了一家又一家，为此，我没少和他吵架。

不过吵归吵，每年春天我还是在地里种下几垅地的莴笋，这是为我和孩子们准备的，虽然不能都进我们自己家的肚子，可我还是得种，而且经过我们这几年的努力，我们的日子也在慢慢地变好，这让我高兴，感觉干什么都有奔头，送给别人几棵菜不再那么难受了。

现在搬进楼房住，感觉一切都不同了，吃的菜不再是自己地里种的，味道总是怪怪的，不光我自己这样认为，我楼下好多老人都是这样想的。我们坐在一起聊天时，聊到每天吃的东西，他们都抱怨如今的东西不如从前好吃了，粮食不如从前那样香，蔬菜吃起来也没有以前的味道。也许是我们上了岁数，味觉退化了吧，也许是大棚速成菜导致的吧，总之，确实没有以前那么好吃了。

有时，为了重拾原来的味道，我会特意买些乡下的出产，可是做出来后，它们的味道也不如从前那样好，那样的饮食或许只能存在回忆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