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贾怡之

江禾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应该才过申时不久，来得及。『申时：晡时，又名日铺、夕食等，时间为15点~17点』

江禾记得刚入冬的时候，新来的丫鬟曾随着贾嬷嬷出门购置木炭，国公府在朱雀街的东边，一直向西走的话有间药铺，叫……叫李记药铺。

大街上的雪越下越大，江禾只好撑开伞。

雪，盖满了屋顶、道路，压断了树枝，漫天飞舞的雪片使天地融成了一片白色。

街上的行人很少，只是偶尔有一两辆马车驶过，在雪地上轧出深深的痕迹。

“大夫，我要金丝桃、骨碎补、紫花地丁、大青叶……”江禾念了一大串药材，都是针对苹儿的症状的。

『大青叶：专攻热毒炽盛之症，具有清热解毒、凉血利咽作用。』

『金丝桃：消炎止痛促进伤口愈合的作用，适用于各种外伤和创伤。』

大夫快速的从药箱中取出药材，并且交代了熬制方法以及注意事项。

“姑娘家中是否有重伤之人？是否需要老夫随你一同前往？”两鬓花白，留着白胡须的老者，一边拄着拐杖，一边指了指江河手中的药材包，询问道。

“多谢大夫，家中多有不便，就不劳烦您了。”江禾扯出一抹苦笑，礼貌的回拒了。

现在状况还没搞清楚，苹儿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江禾马不停蹄的赶回国公府，从后门悄悄溜回下房，就立刻利用暖炉熬起汤药来。

“咕嘟咕嘟”暖炉上煮着的药汤开了，下房里药香四溢。

苹儿趴在榻上，痛苦的呻吟着，江禾将药盛好放在一边，待可入口后，一勺一勺的喂苹儿喝下，又为苹儿的背部抹了药膏，才回到自己榻上歇息。

解衣脱鞋，刚合上眼，房外传来“邦邦邦”的敲门声。

“谁啊？！”江禾坐在床沿边，警觉的看着门外。

“是我，木子，贾嬷嬷要见你，派我来传话。”木子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江禾松了一口气。

木子是和苹儿一批入府的丫鬟，年纪一般大，不过十二三岁罢了。

江禾起身穿好衣物，将骨节分明的手搭在门栓上，指尖和关节处被冻得红红的。她回头看了一眼苹儿。

“是，这就来”，将门开了一条窄窄的缝，这样是为了不让木子看到苹儿的模样，怕被有心人知道做文章。

贾嬷嬷这么快就知道了吗？可是今天晚上是苹儿危险期，应该……可以赶回来的吧？

现在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寒风呼呼的吹着，刮着脸生疼。除了寒风的声音，江禾就只能听到衣袍被风吹动的猎猎声。

今晚应该不宁静。

“奴婢知错了，还望贾嬷嬷能饶恕奴婢这一次。”江禾刚踏入贾嬷嬷房中就扑通一声直直的跪了下去。木子见状低头退了出去。

“今日厉嬷嬷来找我了”，贾嬷嬷坐在暖炉前的软榻上，手里还抱着一个汤婆子，直勾勾的盯着江禾，“那你说说你做了什么错事？”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奴婢不该私自打着嬷嬷的名号去榆次苑找苹儿。”江禾整个身子都伏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

“起来吧。”贾嬷嬷挪挪身子，“坐吧”

江禾一时摸不着头脑，挨着嬷嬷身边坐着，才闻到她的身上有一股子药膏味。

“我不怪你，你重情重义，从你入府我就开始注意到你了，府里最鲜活的生命就是你们了。”贾嬷嬷温柔的说着。

这是要搞什么鬼？感情牌？

“十几年以前，我和厉嬷嬷都是前国公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前国公夫人去世后，我和厉嬷嬷被老爷指去服侍梅姨娘，也就是现在的夫人。”贾嬷嬷腾出一只手，倒了两杯热茶，抿了一口。

“我们二人都是前夫人的陪嫁丫鬟，签的是死契，一辈子出不了府，那时候我们曾私下约好不会像服侍前夫人一样服侍梅姨娘，我恪守着本分，只做分内之事，从不会规劝告诫梅姨娘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像个忠心的丫鬟服侍着她。我以为这样一辈子就过去了。”

“可是有一天……厉可……她……我听到她对梅姨娘说给大小姐下慢性毒药，那可是我们小姐的亲骨肉啊，我知道我无法再安心的留在梅姨娘身边，所以我自请当了竹院的管事嬷嬷，管理下等丫鬟。”

江禾听的云里雾里，这是把她当自己人了吗？

“可是，厉可仍然不肯放过我，处处刁难，受过大大小小不等的刑罚。她在夫人那里得势以后，研究出了很多残酷的刑具，老夫人年纪大了，不管事了，碍于夫人的面子，所有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上了年纪后，我的身子骨越来越不中用了。”

“嬷嬷……”

“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吗？”嬷嬷扭头望着江禾。

“奴婢愚笨，想不出。”江禾想了一下答道。还能因为什么？权势利益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