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仙人高居宫阙,不见人间
纸张落了满地,从梁上垂落下来的银珠相撞,发出悦耳的声音。银发散落了满地,朱鸟落在枝桠上,好奇的歪着脑袋往窗户里瞧。星盘被金银篆刻在墙上,目之所及之物,都是华丽。这里占天塔,长安城最高的建筑,似要飞抵云层。
长安昭推开沉重的门进来时,白衣人趴在桌上,如玉的指间夹着一张白纸,银发又缠绕的到处都是。长安昭啧了一声,认命的弯腰收拾他的头发,微不可察的皱眉:“国师大人,您又在算什么?”
“啊?”叶北尧挑起一缕银发,伸了个懒腰,有些没睡醒,眯着眼:“你怎么来了?”“东阵,出问题了。”长安昭实在是见不得人披头散发的,太没规矩了,上前去整理着他的头发。叶北尧懒懒的任由他梳理,打了个哈欠:“嗯,我知道,所以,解决问题的人,还有半个月就回来了。”
“你又算计了谁?”长安昭随意抓了只毛笔做发簪,终于是将这发冠整理好来。微微皱眉,还是有些不满:“你就不能自己整理一下?像什么样子。”
“我又不是长安家的,要守着什么君子死而冠不免的规矩。”叶北尧没回答长安昭的问题,反而懒散的同他拌嘴,又将那张纸微微挑起,让其化为灰尘。长安昭没动,只眯眯眼打量他,笑了笑坐下:“你心里有数就好。”
叶北尧懒懒的托着脸,伸手让朱鸟落在手上,漫不经心的揉着鸟雀。长安昭只安静的坐着,也不说话,手边随意的拿了本星解书翻阅。叶北尧逗弄着朱鸟,片刻后才看向长安昭:“国阵不安,天下不宁。”
“为了天下太平,谁都是可牺牲的。”长安昭抬头,直接打断了叶北尧的试探。叶北尧挑眉,似乎有些不满,但又没法说什么。长安昭笑声,低头继续看书:“少在我面前说这些,我不喜欢猜谜。”
“长安德怎么教的你?又怎么教的长安归?真是……”
“所以你算计的是长安归?”长安昭把书扔到桌面上,打断叶北尧的话,眼神瞬间冷下来,带着些凌烈:“叶北尧?”“咳。”叶北尧虚咳一声,抬手让朱鸟飞走,去整理地上的那些纸张。长安昭的视线随着叶北尧的动作移动,盯着他衣服上隐约显出的银鹤。
仙人高居宫阙,不见人间。
“罢了。”长安昭叹了口气,合上书:“你自有不能和我说的事,也有自己要承担的责任。”只是……长安昭垂眸,摩挲着手里的白汉玉佩:“那是我的兄长,长安家的血脉。”叶北尧没说话,起身靠过来。如谪仙般不染凡尘的面容入了长安昭眸中,仙人垂首。
叶北尧的手隔着衣服落在他心口上,玄墨的眸子盯着他的心口,随着他的动作带来一阵诡异的温暖,使得长安昭微不可察的颤栗了一下。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长安昭伸手握住那只手,推离了自己的心口,垂眸,盯着他:“我对长生,可没有任何兴趣。”“我只是在看你的天下心。”叶北尧收了手,搓了搓指腹,微微偏头去看墙上的金银星盘。“关于这个,你若不说我就不问了。你既提到,我就多嘴问一句。”长安昭没看他,看向窗外:“天下心,到底是什么?”
“啊……天下心啊。”叶北尧垂眸,陷入某些回忆之中:“一种象征,一种诅咒。看你怎么理解了。”叶北尧刚想卖卖关子说点谜语,就再次被长安昭打断:“把你能说的内容说了,我不想猜谜语。”
嗯……叶北尧起身,坐回位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这个故事太长太久远了。长安昭不是一个心急的人,他也自顾自的开始沏茶,水雾顺着风飘走。叶北尧喝了口茶,转着手上的扳指,终于悠悠开口。
“封灵大阵,梁唐国立国的时候,为了不卷入仙魔门之争做下的大阵。提议做封灵大阵的,不是皇家,是长安家。天下心,就是长安家那个时候得到的,嗯,你也可以理解为诅咒。斩断灵脉,天道不庇的诅咒。这种诅咒,会在姓氏中流传下去,”
“不过,按照你们长安家的说法是,天下总要有一块地方,是要来让庸人安宁的。”叶北尧放下茶杯,摩挲着杯口,指尖沾染上世俗的水汽。他点了些水,在桌上画下象征长安家的图腾:“为天下行力者,皆有天下之心。长安家,不是以血脉为联系建立的家族,是以行道建立的家族。”
将诅咒留在姓氏中,让践行此道之人永远明白自己在走什么样的路。叶北尧眯眼,勾了个笑出来。长安家的这群人……想庇护庸人,违逆天道,总得付出点什么代价。看了那么多年的长安家,更觉得他们这群人,犟到没边了。明明只要稍微退让一步,就可以不用承担这些,但还是一个比一个固执的,非要承担这些。
长安昭笑了一声,打破了原本安静的空气,他笑的好看,眉眼中都是果决:“确实,天下总要有块地方,让庸人安宁的。只是……”他神色又冷了下来,向宫禁方向看去。只是有些刍狗,总想做些带着天下混乱的混账事。叶北尧给自己倒了杯茶,将卜摇收好,才似想起什么一般:“哦,对了,东边放东西去北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