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九悬丝
“什么?快宣!”
萧鼎天喜出望外,反手握紧了手中柔荑。
“柔然,你再等等!”
“有人揭了皇榜,你有救了!”
苏皇后说不出话,美眸中却异彩连闪。
几无血色的惨白面颊上,竟也隐隐泛起几许嫣红。
萧言进了宫门,走在宽阔开放的宫道上,隐然有种穿梭于历史洪流中的感觉。
前世,他曾数度游历过另一座享誉天下的宫殿—故宫。
已然被红墙深瓦、气势恢宏的建筑景观所摄,但跟眼前的大明宫相比,却似乎有种小巫见大巫的感觉。
他初入宫墙,却没有被震慑压制的感觉。
反而信步而行,从容自若地欣赏四周景致。
殊不知,他在观赏景致,也是别人眼中的光景。
皇后病重垂危,文武百官得知消息,都已静立宫道两旁。
苏皇后贤明为百官万民敬服,如今将要薨去,无人不心痛垂泪。
忽然听闻有人揭了皇榜,正在欢欣,却见跟着禁卫军走来的是个布衣少年,不由得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一个毛头小子也来揭榜,胎毛还没褪净,哪来的通天本事能救皇后?”
“是哪家不知天高地厚的杀才,不知揭了皇榜而不能医治皇后是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萧言也将那些议论听入耳中,却依旧面带淡然笑意,步履从容。
很快,他来到立政殿外,只稍待一息,就听到里面宣召。
他跨过门槛,身形还未站定,就有四人目光灼灼,定在他身上。
“这……此人也就十六七的年纪吧?莫非还是个学徒,就敢来揭皇榜了?”
魏羊鼻脱口而出。
一双浓眉拧紧,对萧言喝道:“你这小子,可当皇榜是儿戏?”
房元龄和杜如朔对视一眼,却都惊觉此人年岁虽小,但气度沉稳,眼中神光湛然。
就连面对满屋猛将贤臣,身居高位之人,都不露半分怯意。
绝非等闲之辈。
唯有苏无忌从萧言进门起,就在竭力克制自己,不要惊呼出声。
像!
实在是太像了!
此人眉眼轮廓与苏家一位高祖极为神似!
其人画像就供在苏家祠堂中,受后世子孙香火供奉。
萧言进门时,苏无忌恍惚中,仿佛见到那位高祖从画像上走下一般。
可是……怎么会?
萧言拱手为礼,对魏羊鼻说:“将军疑虑,萧言稍待行医后自有分晓,现在可否让我先为皇后诊脉?”
他言行有度,不卑不亢。
以魏羊鼻数十年沙场鏖战养出的霸气、煞气,都压不弯他始终挺拔的脊背。
“魏爱卿,你怎么把朕的大夫阻住了,皇后她……”
萧鼎天久不见人进入内殿,情急之下亲自外出迎接,就听到萧言后半句话。
他从屏风后转出,对魏羊鼻的话只说了一半,看到萧言时就戛然而止。
随即,一双斜飞的剑眉也紧紧皱起。
“揭皇榜的是你?你可知揭了皇榜,又治不好皇后,朕可将你枭首挫骨,诛连九族?”
他声音含着压不住的怒意和失望。
苏皇后已现回光返照之势,而这好不容易盼来的若是个贪慕权势富贵的骗子,岂不就是她的催命符?
想到这儿,他甚至目绽寒光,隐隐透出几分杀意。
萧言一路走来,已被人质疑得麻了。
他的年纪确实不足以让人信服,可也没人规定,神医就必须在三四十岁以上吧?
“回禀陛下,正是草民揭了皇榜。”
萧鼎天真龙一怒的气势,居然也没让他眉眼间的淡然乱上一分。
“草民自知年岁尚轻不足以取信于陛下,及诸位臣工。”
“但古人有云: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就算要定草民的罪,也要坐实草民确实无力救治皇后之能吧?”
“草民可在此立誓,若治不好皇后,任凭陛下如何处置,绝无怨言!”
萧言迎着萧鼎天的目光,一番话有礼有力。
让房杜二相更是暗中频频点头。
就是翻遍长安城,也没有哪家勋贵子弟,能在陛下龙颜震怒的情况下,还能如此沉稳应对。
仅凭过人的医术,可不会给他如此的底气。
此子不凡,绝非池中之物!
萧鼎天也渐渐熄了怒火。
他认真打量萧言一番,忽然生出一股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但当下情势紧急,他也顾不上去细想。
稍做沉吟,便对萧言说:“好,你既然已有觉悟,那朕就给你这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