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除夕夜

牛芳芳撅起嘴：“铁柱哥人很老实，待我也挺好的。”

凌静怡凑过去，在牛芳芳耳边低声道，“听村里六嫂说，李铁柱有过一个媳妇，被他打太狠，往死里揍，被打跑的。”这件事也不是她胡说，上辈子她出席牛芳芳的白事时，六嫂讲个不停。

牛芳芳不吱声了，把她放到家门口，便驾着牛车离去。

凌静怡叹气，也不懂好姐妹能不能听往心里。实在不行，她再多劝劝。一直与错误的人周旋，哪有机会认识正缘？

上辈子，凌静怡的丈夫是一名天赋极高的科研大佬，成果斐然，名誉极盛。她是30岁时，偶然在饭局上认识他的。

那时的他年仅31岁，却有着博士文凭，还是研究所副所长，风华正茂。他坐在主位，她坐在末位上菜口，他们之间地位云泥之别。

他不顾流言蜚语，主动追求她，带她见亲朋好友、同事同学，恋爱时上交工资卡。恋爱两年，两人结婚，刚领证便将婚前财产登记在她名下，婚后财政大权也上交。

婚后一年，他晋升为研究所所长，诱惑繁多，却始终如一。

高嫁本就让人羡慕，高嫁还不用受气，更令人艳羡。越来越多人羡慕她，眼红她，语气酸溜溜，“凌同志莫不是会下蛊？要不咋命这么好。”

婚后十年，单位年度体检时，柳守义查出胃癌晚期。医生推断，怀疑是早些年下乡经历，落下的病根。

众人唏嘘，“柳所长还没个一儿半女，这就快死了。”

“这女人怕是克夫啊！柳所长娶了她，真是家门不幸！”

不知他现在在哪呢？

重生一世的她，渴望早点与他相遇，改变悲剧的结局。

回到低矮的房子，墙面斑驳，木质的家具破破烂烂，这是她的家。

大姐凌姝从平房里端着锅走出来，放到老式的桌子上，见到她笑着说，“静妞，回来啦，还烧吗？快坐下来，多吃点，好好补身体！”

“大姐！”她放下大包小袋，一时之间，近乡情怯，“我不烧了，好多了。”

大姐是为数不多待她好的家人。她结婚时，只有大姐给了她一笔大钱，笑着说，“长姐如母，娘不给你嫁妆，姐给你！”

在厨房炒菜的凌母，擦着汗，探头看了眼，中气十足地说：“静妞回来了啊，菜马上好！”

门笃笃笃地敲着。开门，居然是在外省读大学的二哥凌华到家了。

二哥有气无力地说:“我回来了。”

二哥凌华在外省G市的工农兵大学读书。会水性的他，曾把溺水的村支书的儿子救上来。凭借这事，他获得了工农兵大学的名额。绿皮火车坐票也很昂贵，像他们家的条件，咬咬牙才能让他每年回家一次。

大姐急忙接过他的行李，心疼地看着消瘦了一圈的二弟:“阿华，咋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二哥嗤笑，“食堂那破菜，常年不沾荤腥，膈嗓子的窝窝头配烂咸菜，谁不瘦？”

他往饭桌一瞥，桌上的菜可怜巴巴的，寒酸得很。蛋花汤，红糖水圆，炒土豆丝。汤稀如清水，鸡蛋细如发丝。

水圆是揉面粉做成的， 里面没馅，浸润着些许红糖，一点也不甜。土豆丝切得很细，放盐也吝啬，他尝了几口，没味道，夹生的。

他浮现不满的情绪：“都除夕夜了，咋就弄了这三个菜？不弄点鱼？不弄点肉？本来我挺饿，一看这些菜就倒胃口。”

大姐尴尬地打圆场，“这...家里没条件。不过爹已经去村委领猪肉了，回头就有猪肉吃。”这年头的猪肉如金子般珍贵，一年才能吃一次。

二哥撇嘴，随手把行李一丢，“姐，妹，我太累了，我去躺会儿。对了，多腌些酸菜和咸肉，实在想念得紧。弄好后再叫我。”说完话的他，随即像失去发条的玩具，拐进门，倒床上，秒闭眼，打瞌睡。

凌静怡：“......不做事的人还挑三拣四。”

不知真困还是假困，反正每次要干活时，二哥总有借口。他从不用干活，在家里娇生惯养长大的。

上辈子她也傻，被凌父凌母从小灌输思想，以为待二哥好，二哥也会待她好。二哥买房买车时，向她借了十万，放在九零年代算是一笔巨款。她跟柳守义说了，柳守义也同意出这笔钱。

然而轮到柳守义治疗胃癌时，明明柳守义挣的钱足够医疗费，二哥不还钱就算了，还冷血地说，“都胃癌晚期了，有啥好救的？还不赶紧离婚分家产，找下家。”

凌父凌母也是如此:“一个快死的人有什么好救的？静妞，别傻了，你难道想做寡妇不成？赶紧离了，咱再托大舅母介绍好男人给你。”

......

厨房炒菜的凌母笑吟吟的：“阿华还是那么贪吃。静妞，你别说你二哥了。你二哥学习苦，不干活也是应该的。”

凌静怡冷笑，二哥不做事，爹娘总有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