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阶殿的影子
猿意马想着离开天阶殿的时候,想着尽量可以帮哥哥做点事。他从不觉得反对天阶殿有什么错。
但公主会怎么看这件事呢?原来哥哥那句“你一旦选择卷进来,可能往后会有许多你我现在都想不到、也控制不了的事情会发生”竟是这个意思。
为了救自己,她站上了决斗台,为了不和春荣伯爵成亲,她一次次地违抗国王的命令。无形中,他和公主从某一刻开始,就结成了被全世界所有人反对和唾弃的同盟。虽然之前一直很很艰难,但好歹两个人在一起。如今,如果她认为是自己做了逃兵率先放手打破了同盟,甚至从一开始就居心不纯,现在该有多么孤独和无助呢。
他需要见她,亲自告诉她——他没有、也永远不会放开她的手。
躺在床上,恍惚间侧了个身,却突然看见南絮公主微笑地盯着自己、睫毛浓密如羽扇翻动,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依恋,一如他们共度的那些夜晚。她的香气充满了室内,他伸出手,想抚上那张脸,几乎就要碰到的时候,却眼看着她渐渐消失了——发丝、脖颈、衣裙,最后连香气也消散了。
云深整个人蜷缩起来,从肺腑深处发出低吼:从此他就再也看不到、摸不到她了吗?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是哪个糊涂老和尚乱说的。他不认。这是说忘就能忘掉的吗?
第二天一早,林忘听到马蹄声出门看时,云深已经狂奔而去了。他摇了摇头,昨夜就知道自己劝不住他。
星夜兼程,若不是怕马累倒,他中途甚至不想停下。终于在第三天下午赶到了都城,他的计划是夜里,从之前的密道潜入天阶殿——虽然此前公主曾告诉她那里不再安全,现在却是他唯一可以尝试的方法了。
等待天黑的期间,他发现天阶殿外围的民居居然都开始张灯结彩,像是要迎接什么喜庆的大事。明明近期没有什么重大节庆呀。
在包子铺买了点吃的,看见一旁的老板娘正踮着脚在门廊上挂红灯笼和彩带,便问:“请问最近是有什么喜事吗?我看家家户户好像都布置得很热闹。”
“公子,想必您是外地来的了,有所不知。我们这一片啊,连着天阶殿正门,宫里有什么喜庆大事,都是要连带着布置的。”
“哦,那天阶殿最近有什么喜事吗?”
“南絮公主下个月就要订婚了呀。到时候,春荣伯爵的队伍就是从咱们这条道上进天阶殿迎亲呢。听说光是聘礼就有几十车呢。”
云深一时说不出话,满眼的繁华突然刺眼起来。是她已经同意了吗?还是他们逼她的?
“来小伙子,给,这花你拿着,也沾沾喜庆。”热情的老板娘竟将一只玫瑰花撒到他手里,“看你模样年轻,估计还没成亲吧,占个好彩头。”
他只得道声谢谢,却怎么也掩饰不了苦涩的表情。
“到时候排场可大了,你还在皇城不,在的话一起过来看热闹啊。南絮公主我还是三年前她成年礼上见过,可美了,真的是天上人啊。”
老板娘的倾诉还没结束,他忍不住已转身离开了。
为了挨到晚上,只得继续在街上乱晃,想听的不想听的都听了一堆。
“当时决斗台上,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南絮公主真真地,是冲上去的呀。一个弱女子,居然有那样的勇气。”
“我也在,虽然是后排。其实那之后还真有点害怕,她步过去那个新月公主的后尘呢。宠爱驽伊士,过头了可不好。”
“咱们平民百姓还好,我听说当时三阶贵族圈里可没少背后诋毁公主的。幸好没事,后来查清了,公主那段时间是被邪祟附体了。现在不是好得很吗?你看,马上要和春荣伯爵定亲了。”
“是呀,是呀。皇城又要热闹起来喽。”
终于等到了晚上,云深拖着沉重的步伐,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走进了密道在宫外的出口。那地方覆盖在厚厚的蓖麻丛中,一般人根本注意不到。
越往里走越黑,等他估摸着快要靠近那面挂满了历代天阶王画像的墙时,陡然被拦住了——这密道已经从里面被人堵死了。从痕迹判断就是不久前的事。
云深瘫坐下来。
从前千方百计地想从天阶殿出来,如今却极度渴望能进去,但讽刺的是,进去的路已没了。盲目地转了几圈之后,他忍不住拿拳头朝那堵住前路的大石头砸去。结果当然是石头纹丝不动,而自己破皮出血。
“认命吧。”是哥哥的声音,他也从景州追了过来,冒着被通缉逮捕的风险——事情败露后,他早就成了天阶殿的眼中钉。
云深握着残破流血的右手,这时才感觉到骨节上传来的痛直直往心里钻。
“就算格斗能力第一也会因为别人的诡计输掉。就算爱惨了那个人,光是一块石头、一扇门,就能把你死死挡在外面,一辈子两地相隔不复相见。”林忘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云深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块石头,好像他可以用目光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