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谈话

…

夜幕渐深。

随着寒冷的晚风吹拂，方家剑馆内部愈发热闹，呈现一片喧嚣嘈杂之景，翘首以望，门庭间更是络绎不绝。

附近的几条巷道灯火通明，送礼庆贺的车马不停，断断续续到临了不少的富裕家庭、达官贵人，他们皆是得知方嵩“天赋神童”的名号而来，想要趁此时机打好基础关系。经过整整一天的发酵，东洲城里的事迹响彻周边乡镇，何况还有大人物的亲口提名，这倒做实了小小少年的身份并非谣传。

短短十个时辰不到，方家，俨然已在方圆百里的范围内一家独大！

剑馆之中，某处屋檐下的拐角。

在离开住宿的屋子后，大叔带着凌一前行，踱步来到了这里。此地开阔平朗，恰好能看见不远拥堵的园子，那里扎堆着成群结队的显赫之人，无不朝向剑馆夫妇恭迎贺岁，鞠躬陪礼，像极了一些趋炎附势的地方小人物。

矗立于一边，大叔无奈的摇了摇头，待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又故意哼了哼，借此念道：“哼，人之常情罢了，一旦发达周围的人就要巴结，一旦破败周围的人就要离弃，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小凌一，不要放在心上，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数与机缘。”

“嗯，我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如此我不再多问。今天剑馆测验的时候，想必你也知道了自身的状况，一次简单的测验，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平庸的人也许会做平庸的事情，但只要拥有不平庸的志气，一样能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情！说不定哪天飞黄腾达了，届时你身边的人都会这般趋之若鹜。”

“是么…”

听闻这话，凌一收回远处的眼神，僵硬的点点头，心里清楚是大叔为了安慰自己，故意这样说道。

今天方嵩的恶意羞辱，的确给本人造成的心灵打击很大，让自个普通人的身份坦然于众，毫无修炼天赋，贬低的同时还间接衬托了后者高尚的品德。不过细细一想，这件事也并非全是坏事，起码提前告知了结果，彻底杜绝了修炼这方面的念头。

在‘强者恒强，弱者恒弱’的世界里，身为一介毫无天赋的普通人，倘若想要出人头地、令人敬仰，仅仅凭借一己之力确实很难办到内。若是要等到飞黄腾达的那天，究竟又该是什么时候？

而眼望着他沉默不语，一边的男子隐隐揣测到了之中的原委，遂摸了摸对方的头，转移了话题。

“小凌一，不要沮丧，打起精神来，要知道未来的路还远着呢，谁也不知晓到底会发生哪些事情，是败还是成，是得还是失？比起这个，我现在最在意的是，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或者是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今后的打算。”

“没错。”此刻，大叔的语调沉重，郑重的对他点点头，一对深邃如渊的眼神如炬，死死盯着天边的黑幕，平常温柔的脸颊也裸露出岁月风霜的痕迹。

凌一得知此话，整个人先是愣了愣，后知后觉，想来这才是大叔今晚找自己谈话的重点。

果真，在哑语小半会儿，大叔缓缓合上眼眸，冥冥之间回忆起了年轻时候的诸多事情，接着语重心长的念着：“时间就像一首没有名字的歌谣，虽然听起来漫长无比，可眨眼间又转瞬即逝，莫不使人怀念当初的那股味道。有些话纵然不想提出，可现实却难以允许。

“凌一，你如今已是十七岁的年纪，我不想你碌碌无为，也不愿你清贫苦生。

“即然选择了剑士这条道路，那就要理所当然的走到尽头。不过这并不是证明自己的唯一，选择了作为剑士这条路，不会真的代表最终会成为一名剑士，它只是指引了你前进的方向，但结果要走哪条道路，还有具体该怎么走，仍然需要你自己去选择。

“多年以来，我都在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把你当作小孩一样看待，经过昨晚一事，我自己方得以明白，那个胆小又怯懦的鼻涕娃娃已经长大了，在我的庇护下你永远放不开手脚。日后的某个时刻，就算关系再亲近的人，哪怕是强如我，总有一天也会离你而去。

“大叔说的话，你能理解吗？”

对未来道路的选择——

这是凌一从大叔的话中听得的大意，可他郑重其事的态度来看，似乎不是玩笑。

一名剑士，终身都在追求巅峰。

古往今来，纵使无数人追求，但真正莅临于剑道和剑术的顶端，成为一名瞩目万世的剑圣，却是寥寥可数。

这条道路充满了艰辛，荆棘满途，四面㥄强似影、劲敌如山，有千千万万人的余生，都浪费在了挑战对手之中。就算侥幸赢得一筹，后面更是有着绵延不绝的山脉，翻过一重还有更高的一重，想要看见山那边的“大海”，绝非易事。

千战不败，万剑独尊，谈何容易？

如果是天资平庸之辈，与万万人竞选剑士这条路子，那结局又将如何呢？

如若将来的某一天，丧失了对这条道的追崇，半路而废，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