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迟来的道歉

洗心奶奶并不知道李洗心已经知晓了当年的往事，可看她的反应，只觉得奇怪，虽然悲愤之中，可还是疑惑的看了下魏初，魏初只笑笑，示意她稍安勿躁。

洗心奶奶一生泼辣好强，可到这时候，她才发现她不能完全掌控孙女的一生，几番思量，她还是决定相信魏初一次，暂且静观其变。

那人十分愧疚的说，“是我这个懦夫，你爸爸是一个很友善的好心人，当年如果没有他的话，我早就淹死在井里，他去世之后，我应该留在村里，帮他照顾一家妻儿老小，可是我怕，怕这个责任太大了，一生那么长，我生怕我做不好，我就想离开凤村，临走的时候，我又想一走了之，肯定会背负骂名，我就散播封建迷信的谣言， 污蔑他还没出生的孩子是一个克父克母的不祥孩子。”

李洗心蓦然愤恨，原来村子里谣言的出处竟然是眼前这个人，她的手有些发抖，人心为什么能坏到这种程度，她不由得自问一句，如果爸爸知道自己救了这样一个人，会不会后悔？

洗心奶奶已经忍不住，她哭喊着扑上去捶打，嘴里喊着，“郑老三，你怎么这么不是个玩意儿？我儿子做错了什么吗？我孙女做错了什么？我李家又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待我们一家人？”

“奶奶……”李洗心生怕老人家情绪太过激动，会伤了自己的身体。

魏初上前将老人家扶开，洗心奶奶伏在魏初的怀中哭泣，一直喃喃，“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们孤儿寡母？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一个还没出生就没了爸爸的孩子？”

那悲戚的语气，真是叫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李洗心家门口已经围满了闻声而来的村民，这一幕也落入了他们的眼中，有些妇女的眼眶都已经红了，也跟着抹泪。

而郑老三被捶打得有些凌乱，他不住的磕头，一直念叨着；“对不起！”

魏初一边安慰洗心奶奶，一边注意李洗心的状态。

李洗心将眼泪抹去，苦笑了一下，“我妈妈因为流言，生下我之后不堪打击离开了凤村，我奶奶一个寡妇将我拉扯大，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我从小受了多少委屈你知道吗？”

“那你为什么这时候回来了？”二十几年了，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郑老三也哭了，不过他哭的是自己当年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有一年，戏班子到龙村演出，我和几个凤村的熟人一起喝酒，才知道你们这么不容易，我很愧疚，直到今年戏班子受邀回凤村演出，我就知道，老天爷也看不下去，要我回来请罪。”

“是吗？”李洗心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一抽一抽的疼。

“我不仅是一个懦夫，还是一个混蛋，这么多年，我对你们的伤害已经无法挽回，你想让我怎么做？你说，只要能能让你们好受一点，我什么都愿意，就算要我去坐牢都好。”

李洗心摇了摇头，悲凉的说，“二十多年了，说这些有什么用？我爸爸救你，那是应该的，是他心地好，他被毒蛇咬了，并不是你的错，你当时昏迷，我不怪你，可是你没有心怀感激，没有一声谢谢，还制造那些流言，我恨你。”

“孩子，对不起，对不起啊！”

“可是，我奶奶从来没有说过你一句不好，她将这些往事藏在自己的心里，宁愿让我误会她，要我讨厌她，也没告诉过我这些事，所以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恨过你。”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还有郑老三这一个人存在，她也不知道，一个人的人心能恶到这种程度？

“这……怎么会？李大婶……”郑老三懵了，他转头去看洗心奶奶，不敢置信。

“她的童年不该只有仇恨，更不该恨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只会让她痛苦。”

“所以你该道歉的人何止是我？”

魏初点了点头，洗心奶奶的教育方式虽然有错，可她的思想没错，她做的也都是为了孙女好。

还是那句话，心是好的，方式错了。

郑老三跪着挪到洗心奶奶的跟前，“李大婶，对不起，是我毁了你们一家。”

洗心奶奶已经不再落泪，她的手高高举起，郑老三闭上眼睛，她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最后，她叹了一声，“二十多年了，我恨了二十多年，也怨了二十多年，够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可是你欠我儿子一声感谢。”

郑老三泣不成声，“我一定到李哥的坟前跟他道谢和道歉。”

“道歉就算了，我儿子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你一求他，他肯定就原谅你了，可你做的事，哪一件值得原谅？”洗心奶奶从魏初怀中起身，将身子坐正，嘴角带了几分骄傲，可眼中却盈盈泪意，“值不值得原谅，就看你以后怎么做了。”

“我知道了。”郑老三郑重又磕了三个头。

那天下午，魏初陪着李洗心到她爸爸的坟前，李洗心靠着墓碑不知与父亲说了什么，又哭了一场，快到傍晚才拉着魏初往村子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