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分离的雨夜
“嘭---”一声,门被推开了,狂风灌进屋内吹灭了几盏油灯,剩下的火光跳的更欢了。我笔下一顿,晃得眼晕。
抬眼望去,是墨发高高竖起,额间碎发凌乱的周冠玉。他神色晦暗不明,修长的影子映在我的纸上,迟迟不发声。我将手中的笔搭在砚台上,却被随他而来的风吹落,骨碌碌地滚下桌子,留下一条长长的墨迹。
迎着狂风,我走到他身后将门关紧。本就松散着的道袍被风吹开,衣袖飘起,恍若仙人。今夜着实冷啊。
“为何不来。”他冷声问道,我们都知道答案。
关上门再关上窗,烛火平静了,我看清了他的脸,表情臭的想要杀人。
粗略算下,若是快马加鞭再一口气爬上清平观,他应该是在去左相府接人然后发现人走了之后就立马赶来的,估计连宴席都没有去。
“你说为何。”我并不怕他,索性不过一条命,他又杀不了我。
我快步走近他,伸手就去拽他的衣襟,触碰到他衣领的一刹那,他的双手紧紧箍住了我的手腕,冰凉的手掌用足了力气让我有些吃痛,丝毫不怜惜。
我倒要看看,他是真伤假伤。
抬眸瞪上他满眼警告意味的双眼,我忽的发力扯开了他的衣领。果然,胸前白皙干净,哪有什么疤痕。
我撇嘴,好家伙,古代都有仿伤妆了吗,怕不是黎倾山这个现代人给他胸口画的。
脑海中闪过他们的互相依存、黎倾山暧昧至极地拿着画笔在他胸口细细描绘着的画面,心中钝痛。
我以为我不会伤心的,这是伤心吗?为什么在看清他的来意的那天晚上,我明明只是生气啊。
“周冠玉,我不欠你什么了。”我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道。他见我卸了力,一把将衣领穿好,走开了几步与我保持距离。
我抬眼看他,试图在这悲伤的氛围下从他眼中捕捉到些其他的情绪,好让我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但很遗憾,并没有,他态度平常,眼神淡漠,好似置身事外的陌生人。
良久,窗外已经下起瓢泼大雨,但他却并没有再说一句话。
我意识到,在这么静默下去,我胸口积压着的委屈就会如门外的雨水般倾泻而出,这样太不体面,于是我理了理衣袍,强装镇定地对他说道:“给我一个必须拥戴她的理由。”
这个“她”,是嘉誉公主,他抬眸,好似有些惊讶。
“傻子都能猜得到。”我看着他的表情,嗤笑道,“但你们把我当傻子。”
“抱歉,我...”许是听我这么说,周冠玉的语气中终是有了一些歉意。
“废话我不想听。”我打断他,要是感到抱歉他一开始就不会这么不择手段,“我对女帝很感兴趣,同我讲讲,她的朝政会与当今陛下有何不同。”
“嘉誉公主应该不会是个任你们周家摆布的‘正统傀儡’,她是个有远见的人,我听闻当初她弃了她昏庸的皇兄带着自己的势力转投了当今陛下。既然同意与你们周家合谋,绝不单单是为了给周家讨公道,她一定也有些自己的主意吧?”我问道,周冠玉冷眉微蹙着,双臂环胸,倚靠在寝柱旁,许是一口气爬这么久有些累了,但他却并未落座,没有长待的意思。
“与民生息、简礼从俗、法立令行、礼法并用,启用女官。”周冠玉说着,我挑眉,那这场变革怕是腥风血雨了。不过有周家在背后撑腰,借着当今陛下对各路势力的“出尔反尔”,这事也未必不能成。
我点头,单手拖着下巴说道:“只要不屠戮无辜百姓,我倒是乐意活在女帝执掌的朝政下。不过这仅仅代表我个人,你也无需白费力气,你就算是把我弟都娶了,也未必能动摇家父的立场。劝你们想要拉他入伙还是换个法子吧。”
见他不说话,我行至桌前喝了一口水润润喉,又说道:“如此也算是坦诚相见了,我日后是要嫁人的,你若是有良心,就莫要再逮着我一个人骗,毕竟论谁都希望未来常伴身侧之人是因爱其本真而非其利的,虽然高门贵胄大多是因利益结合,但我自诩与寻常女子不同,家中又管的松散,总要有些个人追求吧。”
我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轻快些,好似我并不在意,实则心里却是越说越委屈,原以为是太阳奔赴我而来,实则只是为了将我‘炙烤’过后得到他所需的那抹香气。
真是无情啊,他像是没有听到我说的话,面不改色地低垂着头盯着地面,沉思着。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大到我竟生出了想去帮他找把伞的念头,一时分不清自己是恋爱脑还是纯欠。
“既然如此,就此别过。”半晌,他突然出声,声音不大,像是同地位相当的陌生人道别,然后站直了身体对我作揖。我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滚。
并未再留给我任何眼神和话语,周冠玉快步行至门口,抬起一只手护着额前,只身融入了雨夜中,没有伞,瓢泼大雨就顺着他浇下,但他步伐坚定,毫无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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