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太子出龙楼》

京都，帝宫，明德殿。燕暄，五体伏地跪在殿中央。

“父王龙体康健，春秋鼎盛，儿臣……”

燕王，慢慢从宝殿上走了下来。

“燕氏子孙中，你的性子最像先帝，天生英才，鸿业远图，读书又勤奋刻苦，这么多年，只有一次，只让孤失望了那么一次。”

“儿，儿臣知罪。”

燕王走过来，席地坐在了儿子对面。

“那你说说，你何罪之有阿？”

燕暄，几乎把拳头攥出了血，重重磕头道：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儿臣却无视天纲人伦，再三忤逆圣意，一意孤行，还在太后千秋节时，闹出‘县主闯宫’这等丑闻。险些气坏了孝明太后，又连累母后被关进了冷宫。”

“不忠不孝，大逆不道，此是儿臣第一宗罪。”

“也是儿臣，妇人之仁，引狼入室，才酿成了……”

燕王，怒极反笑。

“子不教，父之过。”

“养出这样不忠不孝，大逆不道的儿子，还立他做太子，把社稷江山，万万黎民托付给这样无德之人，那孤，岂不也是无道昏君了？”

“‘至虚极，守静笃，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大道至简。在军中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时至今日，你居然还不明白么？”

燕暄身子一怔，像是被人当头棒喝，打了一棍，声音不受控制的有些颤抖。

“儿臣愚钝，还请父王赐教。”

“孤只问你一个问题，阎培雄，你想怎么处置？”

“儿臣，儿臣不孝……”

“儿臣以为，父王应该擢赐阎培雄为异姓王，并，着派其长子阎世涛，接任虎师副都统一职，安抚辽东。”

“捧杀？”

燕暄，点点头。

“父王捧，儿臣杀。”

燕王，慢慢吐出一口长气。

“你想派谁去辽东？”

“明王和暻王。”

这个答案，显然大大出乎了燕王的预料。

“燕晧？”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儿臣相信，大殿下一定会迷途知返，将功补过的。”

“你就不怕，纵虎归山？”

“生子当如燕伯昇（燕晧，字伯昇），大殿下是父王的儿子，儿子的兄长，怹姓燕不姓阎。”

“燕暄，孤没看错你。”

“好儿子。好小子。”

京都，太子府。燕暄捧着太子宝册，亲自去请王道娥，才终于见到了她。

“今天是元旦。你吾夫妻，也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燕暄，双手给她端了一杯茶。

“滇远大将军新进贡的蒙顶山茶。今天进宫，父王赏给吾二两，你尝尝。”

王道娥却没有接，十分冷淡道：

“臣妾最近睡眠不好，喝不了浓茶。多谢殿下的厚爱，恕我命薄，无福消受。”

燕暄，假装没听懂她话里的机锋，端起茶盏，轻呷一口。

“自入冬来，陛下龙体总不安泰，虽一直用针药调理着，可是药三分毒，病去如抽丝，御医还是建议卧床静养。所以，从明天起，吾就要以太子的身份，暂代父王监国辅政了。”

“府里的事，只能烦劳王妃了。”

“陛下，虽然立吾做了这个太子，但，燕晧，燕昶却是两根硬骨头。阎培雄拥兵辽东，割据一方，姜国彦一党在京都，淮南也是盘根错节……”

王道娥，却打断了他。

“为殿下选纳侧妃，开枝散叶的事，早在南巡前，母后就与臣妾商议过了。等钦天监挑个好日子……”

“我今天请你来，不是想和你说这些。”

燕暄看着王道娥，尽可能，放柔声音。

“晴瞳，你到底要本宫如何做，才能消气，好好说话，好好吃饭，好好和吾过日子？”

“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不为吾考虑，你也不为王家考虑考虑么？前天，吾去王家送年礼，老泰水一看到吾，就红了眼眶。坐了一盏茶的功夫，连午饭都没吃，就先告退了。”

燕暄，终是被她磨的没了脾气，主动去拉王道娥的手。

谁料，他的手刚伸过去，王道娥瞬间就跳了起来。

美丽端庄的脸，因为愤怒而出奇的红，像个大桃子，仿佛轻轻一捻，就会搓破一层皮。

“太子殿下。”

她眼里噙着泪，目光却是那么冰冷。

“殿下，一步之遥，只有这最后的一步之遥了，臣妾无能无德，陪不了您，但也绝不会拖累您。”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看在您我夫妻这三年多的情分上，殿下给我，也给您自己留些体面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