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庚辰
晋辰十一年,举国大丧。
政帝以皇后的规格送了一位女子进皇陵,传闻这女子死后尸身不败,在宫中停了三个月才被两眼空洞的皇帝送葬,出乐芙宫时更是狂风大作,厚重的纱帐被吹起,大太监无意瞥见灿艳更甚从前的尸体面容,吓得魂飞魄散跪地不起。
早朝停了近三个月,朝中事务都由皇帝的胞弟金乌王代掌,政帝顺理成章的跟进了皇陵,只说祭拜,却再没出来。
乌玉死了,死在自己那把乌漆嘛黑的剑下,四周尽是无尽黑暗,走不到头摸不到边,她蹲下身子抱着膝盖,觉得有点冷,剧烈的疼痛盘踞在脑海里,如闷雷滚滚而过。
她的剑很久没有回过家了,她听气急败坏赶来的裴菀说他在乌桓称王,身边养了个柔弱的小娇娘,日日夜夜藏着不叫受风淋雨,连用餐喝水都是亲自喂的。
当时怎么来着?
好像并没有生气,裴菀在她身后喋喋不休的讨伐负心人,她只是把院子里的衣服收起来了。
门口站着一脸郁色的瞿觭,她回头看了一眼,如常倒水请裴菀坐下,抬眼问瞿觭道:“怎么有空来了?”
瞿觭半晌没吭声,裴菀嗤笑道:“这不是负心人的蛇吗?怎么着,东胡太干燥,要回我晋地受些滋润?”
瞿觭不在意她的冷嘲热讽,自他恢复化形已经五年,自然是领教过裴菀热辣的行事风格,对上乌玉清亮的眼睛竖瞳收缩,嗫诺道:“要出去转转吗?”
乌玉心里已经隐约有了预感,道:“他要我的命吗?”
“不不不。”瞿觭赶忙摇头道:“大人从未那样想过,只是我...我觉得你应当出去散散心。”
“知晓了。”
好似看不见瞿觭眼里的担忧,乌玉将裴菀一道送了客,关上院门,自己上了二楼的居室。
她早早就从司阴的眼里看到了闪躲和隐瞒,每次他外出归来都十分疲倦,在一起的感觉也和以往不同,乌玉总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愧疚又挣扎。
怎么会这样呢?
乌玉平躺着,杏眸盯着房顶,怎么也想不通,分明说好了相伴到老啊。
纷乱的思绪中睡了过去,梦中自己的掌心树矗立在冰天雪地中,极寒让伞似得树杈结满了冰晶,树下倚靠着一个女人。
她远远站着看,不多时耳边传来歌声,那歌声沙哑魅惑好听又熟悉,脚下不受控制的向掌心树走去,越走那场景离自己越远,越走歌声越缥缈消散,她着急了,大步跑着,又一步踏出猛然掉入火海,滚烫的火舌卷着燎星将她吞没。
乌玉惊得从梦中醒来,汗水自鬓角落下,两手撑在身后大口喘气。
回了回神,叹口气,环顾屋内的摆设。
还同以前一样,想起梦里漫天的火焰觉得口干舌燥,便爬起来去拿水,桌上的茶已经凉了,灌了几口才觉得神清气爽了些。
耳尖一动,是院门被推开传来的声响。
她送瞿觭和裴菀走的时候插了门,怎么会有人进来呢?
拢了外袍踏出屋从二楼栏杆上看去,嘴角带着笑意道:“你怎么回来了?”
“想你了便回来了。”司阴也抬头看她,眸里满是深情,比之从前更甚。
如若不是刚刚听了裴菀说的那些话,外人看来还真是夫妻伉俪深情的和谐画面。
乌玉下楼来,去厨房炉台上热了水,在院子里的小亭子坐下摆弄茶具,司阴也在她对面坐下。
乌玉道:“东胡情况可好?”
司阴没犹豫道:“尚好。”
乌玉看了他一会儿,蓦地笑出声道:“我以为司阴收起来护着的是个娇弱的小女子,没想到是个神通广大的老妖精。”
“你这是说什么?”
“如果锁了门,司阴回家向来是要敲门,从未用真气将门栓打开过,另外。”乌玉指着身边的位置道:“他会坐这儿。”
对面的司阴勃然变色,脸上面皮扭曲丝丝滑落,显露出本身的模样来,是个十分清秀的女人,只不过脸上的颜色并不好看。
“我不得不纠正你,并不是老妖精。”
乌玉目光只在她脸上停留一瞬便挪开了,去厨房拎了一小壶热水倒在杯中,自顾自喝了两口,才道:“确实看着还年轻,那叫你什么?小妖精?”
谁知对面的女人并未生气,笑声如银铃,等她笑够了才说:“小妖精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词,你要知道,并不是我后来居上,而是你本来就占了我的位置。”
“哦。”乌玉颌首“所以呢?”
“你恐怕还不知,庚辰已经恢复了神力和记忆,不是你在凡间认识的那个人了,我是他陨落之前的夫人,我才是本来应该在他身边的人。”
庚辰?乌玉在脑海中思索了一番这个耳熟的名字,除了头疼没有别的收获,干脆道:“怎么的?来宣誓主权让我离开他?”
“你还真是一点就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