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海昱

很多年后，林归渠仍然记得那个平平无奇的午后。岭南剑宗的演武堂又湿又热，她在练剑。红衣仙人随风而来，吹开她黏腻在额头的发丝。天边的火烧云还是那么的红，可是那个夏天好像都不热了。

八岁孩童的记忆不足以支撑微末的细节，十二载后林归渠故地重游。已经是大长老的叶柠絮絮叨叨，女娃娃竟然不知是哭还是笑，呆呆的望着姬皓之，口中喃喃道此话当真。青年微微颔首，收敛了些许锐气。最后连这磕头敬茶的拜师仪式都不要了，只因这风流潇洒的一代宗师不喜这繁文缛节之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夕阳落山前走出了岭南剑宗的大门。

岭南剑宗坐落在山腰，平日里只能看见宗门的人。下山之后，人渐渐多了起来。岭南之地富庶，哪怕已经是酉时了集市也依旧热闹。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林归渠抓着自己小小的行囊，紧紧的跟在自己的师傅旁边；却不敢触碰师傅的衣角，这鲜艳的绫罗绸缎有些晃眼。姬皓之行走于这闹市之中，自然少不了关注。高楼红袖的媚眼，路边小摊卖力的吆喝，甚至还有一两个胆大的路过时“不小心”要摔倒。姬皓之及时扶住要倒地的姑娘，说了声当心便走了，似乎习以为常。“糖葫芦，卖糖葫芦咯”小贩的吆喝声在耳边响起，这一路不曾停留的宗师突然停下，问道“这糖葫芦怎么卖？”“两角钱一个，很甜的。”小贩看见林归渠，似乎还要说什么。“拿两个。”姬皓之把铜钱递给小贩，拿了一个。剩下的一个，自然是给林归渠的。走路蔫蔫的女娃娃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咽咽口水，大声说道“谢谢师傅！”捧着糖葫芦，又乖乖的上路了。

苏磬坐在太师椅上，时不时看一眼在翻着账本对着这个个月的流水的小孩。酒楼上下宾至如归，明月珠壁，连支撑的柱子都是由金丝楠木制成的，美轮美奂。岭南分阁的掌事真是美差，苏磬眯了眯眼睛，正准备去后方小憨一会。一袭红衣占据了他的视野，即便是在这座无虚席的八仙酒楼也能如此夺目。苏磬苦笑了一下，发现总是独行的姬皓之身边有一个女娃娃。“这是，你小子的风流债？不像啊，灵儿那边你怎么说…”姬皓之用力拍了眼前的白衣青年一掌，爽朗一笑道“瞎想什么，我和灵儿姑娘只是朋友，这丫头是我的徒弟，林归渠。”

苏磬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更大了，这都是哪跟哪啊。这般傲气的姬皓之居然收了一个呆头呆脑的小丫头做徒弟？这丫头看着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啊…“行了，有个事要交给你做，帮我看几天徒弟。学院这几天要开始招生了，没有我不行。”红衣青年转头又对自己的徒弟说“等我回来你得突破到五阶才行。”林归渠嘴里嚼着还没吃完的糖葫芦，用力的点了点头。苏磬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你才收的徒弟，就扔我这里…”红衣青年眼波流转，浅浅一笑“有劳了，海昱，你们这掌事不太灵光的样子啊，还要你多多关照啊。”话落，青年便消失不见了。

翻着账本的小孩终于停下了手中的事，对旁边的小二叮嘱了几句。才走到苏磬跟前。这是一个清秀的男孩，看上去与林归渠年纪相仿。肤色有些苍白，透露着不符合这个年龄段的沉稳。“海昱”男孩的看着眼前这个第一剑修的弟子，十分平静。“掌事好，你好，我叫林归渠。”小丫头咽下嘴里的糖葫芦，规规矩矩的说道。苏掌门终于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摆了摆手“好好，这怕是要常住了，海昱你带她下去安排一下。”

“是”海昱的回复也很简单，当即就把林归渠带走了。海昱和林归渠一前一后的走着，“这里是哪啊？你也是修士吗？”林归渠左顾右盼，这金碧辉煌的厅堂，真是比岭南剑宗有钱多了！“这里是天水阁岭南分阁。”海昱淡淡的说道，至于后面的那个问题，他却没有回答。

天已经黑了，可是却没看见几颗星星。还是剑宗的天空好看，林归渠想着，这一天可太累了，倒在天水阁柔软的大床上，昏昏欲睡的丫头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