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梦？

天，阴蒙蒙的，似乎酝酿着一场大雨。

闷热的风，压过老槐树的枝杈，捎带起点点尘土，掠过村庄。

某处还算平整的泥地上，乌泱泱聚集着一大帮村民。

人群最前方，麻衣男子低垂着脑袋站在石砖搭砌的垫脚台上。其身侧不远处，赫然躺着一个双目紧闭的少年。

阵阵升腾起的热浪虚幻了他的面庞，让人看不真切。

石砖台下，灰袍老者表情严肃的冲男人说着什么，后者却没有丝毫回应。

所有人都未曾察觉，一片无形的光幕正悄然笼罩。

“轰隆隆~”

闷雷声响起，略微有些温热的雨滴迫不及待地砸落而下。

沉寂许久的人影骤然暴起，疯也似的扑进人群之中。寒光掠过，溅起一阵阵血瀑。村民们四散奔逃，这才惊觉早有一堵看不见的墙体阻拦了去路。

暴雨倾盆，血液混合着雨水在地面坑洼处汇聚成片片猩红的水镜，倒映出残忍的一幕。

……

……

……

“别！别杀我！！！”

挣扎着从噩梦中惊醒，朱戈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紧张地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还是在那间熟悉的出租屋内，心里这才踏实了几分。

三两口将杯里的凉白开灌进肚子，少年缓了缓神，脸色复杂：又是那个村庄被屠杀的梦境么……

这段时间，朱戈总是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刚开始还好，蓝天碧水、阡陌房舍，像极了书里描绘的世外桃源。那些逼真写实的场景更是被他当成创作灵感套进自己的小说。可后来，也不知是怎么了。噩梦突然来袭，血腥恐怖的场景反复惊扰。

饱受折磨的朱戈也试过在线占卜、敲电子木鱼，可惜都没有什么效果。

脑海中，各种杂乱的画面时不时冲击着朱戈的心神，就像一群烦人的苍蝇，赶又赶不走，打又打不到。

静谧的房间里，只剩下朱戈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嗡嗡~嗡嗡~现在是北京时间：十——二点整。”

机械的闹钟播报声突然响起，朱戈被惊的一哆嗦，肚子却也配合着发出“咕咕”的抗议声。

也是，熬夜码字到清晨，肠胃里早就空荡荡了。

疫情期间，闲闷许久的朱某人一时兴起兼职做了网文写手。

自觉书海沉浮许久，在他的想象之中，自己定是下笔如有神，日更八九千。可等到真正行动才发现，水文和卡壳才是他的常态。

一如现在，折腾了半宿，写了删删了改，空白的文档上只剩光标仍旧在不知疲倦地跳动着。

或许，自己真的不是这块料吧。

朱戈苦笑了一声起身走进厨房，可当他瞅了眼空荡荡的冰箱，最终只能从床底掏出一桶上了灰的康师娘牌老足酸菜面。

“这玩意儿，应该吃不死人吧……”联想到前段时间爆出来的新闻，朱戈咽了咽口水。

算了，现阶段有的吃就不错了。

朱戈决定先应付完这顿，再看凌晨能不能抢购点物资。

另外这烧水壶也必须得换了，水热的慢不说，还不能自动断电。要是哪天真出点安全事故，乐子可就大了。

接完水，朱戈磨磨蹭蹭地坐到电脑桌前，目光却不自觉地望向窗外。

持续了个把月的低温，今天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呢。

阳光正好，小区内却依旧没什么人出门活动。绿化带里的长青植似乎长得更加茂盛了，只是可怜了那几株法桐，光秃秃的枝杈上偶尔瞧见几片枯叶，风一吹，又不晓得飘到哪里去了。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跟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不知什么时候，隔壁传来一阵稚嫩的童音。朱戈闭上眼睛，侧耳倾听。不一会儿，竟缓缓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回到了那个生养他的小村庄。

还是即将分别的场景，父母跟往常一样，反复叮嘱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熟悉的台词，只是二老的双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染上了几缕银灰。

朱戈认真答应着，鼻尖有些发酸。

或许是察觉到朱戈的不舍，父亲眼睛一瞪，作势就要假装训斥几句。可他看着近在眼前的儿子，背在身后的糙手抽了抽，只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来来来，崩爆米花啦！快来买哦……”

就在这时，熟悉的吆喝声自屋外响起。三人相视一笑，小时候为了吃上香甜的爆米花，朱戈可没少跟父母耍赖皮。

循声来到一处开阔的地方，果然发现了正在卖力拉动风箱的商贩。

只见那炉火烧的通红，上面架着一个黑乎乎炮筒似的机器。随着一声巨响，一团白烟升腾而起，热腾腾香喷喷的爆米花就出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