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求人
夜火虫闪闪飞过。
哒哒哒快速的蹄声,骑马的急递驿摇着铃铛,递上金字牌,上书:御前文字不得入驿。驿差忙牵了马出来,急递驿换马疾驰而去。
“姑娘那是什么人?”小桔缩在苏莜身后悄悄问。
苏莜解释:“这是朝廷的急递驿,带的东西多为密信和赦书,事关朝廷大事,文书不得在驿站停留。”
又等了半个时辰,江都城的城门关闭了,外面黑影瞳瞳,惟闻蝉鸣蛙叫,小桔又催促着回去。
“再等等。”苏莜不甘心,“若是再过个时辰等不到人,咱们再乘船回家。”
一阵马蹄声,玄衣男子挥着马鞭疾驰而来,身影高大挺拔,快到驿站门口,傅蛰用力拉住缰绳,马蹄高高扬起,他扭头看向路旁。
路旁女子身穿粉白色长裙,腰间淡蓝色丝绦,随着夜风飘荡,在灯光映照下,肌肤莹润如玉,当真是仙姿玉貌。
胆儿可真大,长成这副勾人的样子,夜晚还敢在城外晃荡。
天冬认出了她们俩,早就听怀山说这苏家的姑娘,竟然敢顶撞世子,自然没有好脸色:“闯什么闯,马蹄子可是能把人踢死的!”
见语气他嚣张,傅蛰皱了皱眉,扔过鞭子:“把马牵进去。”
天冬不乐意地牵着马,瞪了她们两眼。苏莜发现,天冬这个小厮说话行事刻薄,比不上怀山沉稳,而傅蛰似乎对他颇为宽容。
傅蛰缓缓走过来,他穿着靛蓝色领衣,显得肩膀宽阔,腰部细韧,袖端收敛并装有祛口。
傅蛰一边走,一边解开祛口:“为何等在驿站门口?”
苏莜为难,抿了抿嘴正要硬着头皮说:“我来找您的。
傅蛰了然:“若是陈府的事,你便不用开口了,圣旨已下,后面如何处置是王图大人的事。”
意思很明白,这事不归他管,他也不想插手。
苏莜急急开口:“陈家母女是无辜的,她们不知情,也不曾受益过,曦姐姐真的从来没有花过刮来的民脂民膏。”
傅蛰不可质否,单凭她姓陈,罪名便是逃不了的,若真要细细追究起来,这天下无辜的人那就数不尽了。
苏莜:“并非求大人开脱罪名,只是贱籍也分三六九等,可否把陈家母女拨到教坊司去。”
教坊司乃是非之地,明年是皇上三十岁大寿,准备大肆筹办万寿节,教坊司的乐籍女子都要抽调到京城,作为宫姬献技。
万寿节当即,错综干系颇多,甚至涉及到后宫派系的争斗,甚至牵扯到前朝官员,其中千头万绪无法细细详说,傅蛰拒绝:“这事我确实不便插手,你回去吧。”说完扭头就走,而袖子被紧紧拉住。
纤细的手指拉住袖口,女子目光哀求,“大人求你,您就当是行行好,免了两个女子后半辈子深陷泥淖,给她们留条活路。”
见他肯停下,苏莜欣喜若狂,把装有银票的荷包递过去:“这是我凑来的五百两银子,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这是她第一次送礼办事,难免生硬。
话还没说完,傅蛰看着银票沉了脸色:“五百两,你觉得爷缺你那点银子?”
“您若觉得少,我再去凑……”苏莜没底气说道。
傅蛰不知为何,心中腾起一股子怒意,他拂袖而去,银票散落一地。苏莜愣怔片刻,蹲下身子一张一张捡起来,豆大的眼泪砸到银票上,晕染开来。
傅蛰身上随便一个玩意儿,就值千八百两,怎会瞧上这零零散散的五百两呢。
她典当所有的首饰,能凑的都凑了,可就是救不了陈姐姐。
傅蛰心烦意乱朝着房舍走去,他在京城走动,见过的姑娘也不少,可如此一根筋的姑娘,他还是头回见。
将.要到驿舍台阶上时,傅蛰叹口气,折返回来。
小姑娘可怜巴巴蹲着捡银票,桃木簪子随意绾成一个髻,白皙面庞滚着泪珠子,一滴一滴,落在银票上,青石板上……
前两回见的时候,她还零星戴着头面,这一回只剩下桃木簪子,再看手中的银票,心下顿时明白了。
“回去等消息吧。”傅蛰声音难得温和下来,接着补充道,“一个姑娘家,好歹顾念自己些。”
什么意思?
苏莜还没来反应过来,傅蛰修长的身影疾步走远了。
“ 姑娘这下子可好了,陈姑娘有救了。”小桔破涕为笑,她们钱不用花了,过两日一定劝说姑娘把首饰头面赎回来。
苏莜想起傅蛰的话,他不愿出手,想必是有什么干系麻烦之类的,今日是她强人所难了。
昏暗的牢狱,月光透过窄小的窗户照进来,陈良趴在稻草上一动不动,如同死人一般。
半晌眼珠子转了转,夏季牢房又闷又潮,他受刑的腰腿开始化脓,甚至渗出黄色的脓液,发出阵阵恶臭,疼得彻夜不眠。
往常陈家母女照顾他十分精细,如今愤然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