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4章 你我本是一体

其实熙照不光将叶言学赶出了意识，并且在一个瞬间就追到了他躯体的所在，电光火石之间出现在位于妖界的小院中，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叶言学带走了。

他的速度和叶言学回到躯体的意识一样快，不，甚至比那还快。

因为当叶言学的元神回到自己的身体后，熙照的黑色虚像就已经抱着他疾飞在空中了。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叶言学正想着，下一个瞬间他就被放下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叶言学的肉身不能承受，所以一下倒在地上，双眼恍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黑影。

叶言学的神智未清却已经流了满脸的泪。老实说他没想哭的。

只是那种魂魄深处的连接，迫使他流下了眼泪，他甚至没有看清这人的面目，就认出了他。原来这便是被自己割舍掉的另一半回到身边的感觉……

于是无比相似的二人一个立得笔直，一个横躺在地，相顾无言，只能听到叶言学断断续续的哭声。

叶言学想给自己来上两耳光，实在是太丢人了！他都多长时间没有这么哭过了！

可是怎么办，他控制不了，想着刚才那魔种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好不公平！

假如他才是属于神木熙照“恶”的那一半，在此之前分明是同一个人，却在黑金宫殿被迫分离出来，然后一直漫无止境地被囚禁在那里，眼看着另一个自己重新找到掠景，眼看着另一个自己拥有着自己渴求却无法触碰的一切。

那他，究竟该如何自处呢？

熙照的恶念说自己太虚弱，需要力量，所以收回了当年赐予六国的国运还有苍茫山的山魂之力，其实他还有个更好的选择——

那就是霸占叶言学的身体和力量！没什么比强占一个凡人的身体和魂魄更容易的事了，可熙照没有这样做。

叶言学不能更痛地意识到了：自始至终，熙照的恶念都在舍近求远，而唯一的理由竟然是为了放过他。

神木熙照的原身将他放下后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黑色的虚像。

叶言学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但虚像和恶念本身其实并无分别，这漆黑的虚像给了他宣泄情绪的时间，一直默默望着天际，许久后才轻轻说了一句：“天道伤他。”

叶言学知道，他在想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位天神。

“有件事你是对的，我在神峰之巅干枯了数百年，在天道之旁望穿万物规则，又因生于他的神魄而知晓了他的因果。”

黑色的虚像说着，似乎是回忆起了和神主温凉有关的记忆，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竟然有了几分微光。

“我虽刚刚诞生，却比他要透彻。神主他……他被创造之初的使命就是打破八神的平衡，诛杀其余七神，最终被我毁灭……他自以为回击了天命，却死在了它的摆布里。天命伤他，我为他不平。”

叶言学纤长而浓密的眼睫被泪水濡湿，熙照的虚像在他眼中朦胧不清，可他却从中看到了亘古不化的孤寂，扎根于神峰之巅的神木熙照，虽然消解了神峰的孤单，却也因此，将近乎永恒的孤寂流淌进了血液中。

“你说你要毁了天道，可你要用什么办法呢？熙照……如果是我想的那样……”叶言学说着，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如果是我想的那样，那我们，岂不是又要走一遍老路了——会输的！我们已经……输了个彻底！”

叶言学的悲伤好似灭顶，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来源于和熙照的同心共感，只是他的恶念远比他更加顽强，哪怕怀着如此致命的悲怆，依然可以面无表情。

叶言学知道如果熙照一意孤行，那么他们就是在重复着过往，千秋万代也是这样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