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4章 虚假的神书《天道浩渺录》

本不该是这样的……

造物主熙照，与剥皮所制的神书《天道浩渺录》，他们之间的羁绊细密如缝进血肉的发丝，交织勾连，剪不断理还乱。

这样刻骨的联系，使得乔施予用三百年暗无天日的化形后，又用二百年如一日的呕心沥血去为熙照筹谋来世，他散布《天道浩渺录》蕴藏着让凡物登天的传闻，引得六洲大陆为此离心，又将假书送入东界叶氏君子门，告诉他们赎罪的唯一途径便是用牺牲全族等待“殊异之星”的临门。然后又静静蛰伏，等待着叶言学走向既定的道路。

他做了太多太多，换了无数身份，看遍了世间叵测，本该风化的老朽，却强行将自己拘在这油尽灯枯的皮肉中，只因为那份名为“创造”的恩德和“报偿”的使命。

可这些，到了最后时刻，竟然变成了一场笑话？

自诩天神造物的乔施予心比天高，忙活五百年后，发现自己不过是蒙着眼睛拉动磨盘的驴子，一圈一圈，周而复始地履行着从未存在过的责任义务。

“怪不得！怪不得！”乔施予心中的滔天巨浪咆哮着，怪不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手，那些超出预计的事不是他失职，也不是因为他无法领悟造物者的意图，而是神木熙照从一开始，就压根没想让他知道全部！

比肝胆俱裂的痛苦更为激烈的是一种空旷，乔施予像是被抽干了一切，只能看到叶言学还在说话，他的神情癫狂而愤恨，似乎比自己更为痛苦。

“我现在怀疑，熙照弑神，即是他一早就预料到的天命！”口不择言的气话一脱口，连叶言学自己都愣住了，他突然醒悟过来，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在神峰之巅的神木熙照如果早就通天晓地，他离苍天那样近，也许早就被蛊惑，在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他就已经接受也确定要执行弑神的未来……

“我明白了……全明白了！为什么神主温凉会在八神之战前将神木熙照放去凡界，一方面是他不希望熙照受到牵连，更重要的是因为他不希望一手培植的血肉完成弑父的使命！然而温凉没有料到，熙照竟然会用那种方式破例成神，重返天界，向着那命运奔赴而来……”

“所以这一次——他要杀了你！这一次他还是要杀了你！！！”叶言学目眦欲裂，惊恐万分的一双眼睛死死盯住自己的新娘，他的掠景。

“言学。”掠景的眼睛沉静如深潭，她冰凉的手轻轻拢住叶言学神色慌张的脸，用仿佛永恒镇定的力量将他的不安尽数包裹。

“你别害怕。”她说，语气一如旧时叶言学安慰她的那般。

她这一生疯过悔过也绝望过，生着也死着，所幸到最后还能不计前尘地执迷于一人，才知道原来生死对他们毫无意义，因为就连死亡都不能阻止她的沉溺。

“你知道的，我不信天，不信命，但我相信你。我可以以魂魄起誓，言学，我绝不会死在他手上。”

她神态从容又坚定，正是这份坚如磐石的重量，将在幻象与猜测中几乎走向失智的叶言学一把拽回了人间。

叶言学这才从混乱又疯狂的情绪中脱身，抓着乔施予的手，痛到不能自已。

“对不起！对不起纹芷！我一定是疯了！我也对不起掠景！我怎么能说出这些话呢！”

他懊悔又自责，可在场人都知道，刚刚他们串联出的一切，才是这横跨了千年的真相。

乔施予已经泣不成声，顾长安默默给他无底洞似的身体渡着剑气，掠景给予了叶言学足够的空间让他发泄此刻的痛苦。

末了她抬起头，视线穿过房子的石壁直达最高远的苍穹。

“我早已做出过选择。背神弃道，一千年的惩罚都捱过了。可我，依然不悔……”

她低下头目光潮湿地看住叶言学，更加坚定地意识到，她这一生必然是为他而来的。

“这爱哭又粘人的傻瓜……才我掠景生生世世唯一信奉的神明！”

无论宿命如何摆布戏弄，她早就看破一切，知道自己九死不悔！他即是唯一的心之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