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4章 黑色的虚像

“我不会让你伤害她的！我已经毁过她一次！就算是死，我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再害她一次！”

叶言学几乎是在咆哮，他和熙照的连系让他清楚地感受到虚像此刻的痛苦和煎熬，这令他更加胆寒，熙照会这样煎熬只能因为他打定了某种令他自己都无法接受的主意。

“不！熙照！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样啊！难道你甘心一次次循环着悲剧永远无法解脱吗？！我已经决定和这世界同生共死了！再多的挣扎只会加剧宿命的达成！所以我什么都不打算再做了！我不再妄想拯救人心和人性！就这样让我们和这世道一起死了也不行吗？！”

“你留不住她的。”虚像若有所指。

叶言学心惊：“你想干什么？！我不会让你动手的！”

“你了解自己吗，叶言学？你了解天命的机制吗？”纯黑色的虚像与他身量相等，却透着一股俯视的姿态：“现在就感觉痛了吗，叶言学？”

“你以为躺着等死就能躲开被操纵，被戏弄的命运了吗？那你还需要走五百年的执迷不悟才可以啊……”最后，虚像的一双漆黑冷眼浸透叶言学的魂魄。

他似乎很失望，叶言学这样感觉到了。

漆黑的虚像继续说道：“你不明白，我对人心人性没有更多要求，因为洞穿本质之后明白，他们不过是天性趋利避害的软弱生物，真正该值得我们对抗的，是规则本身。”

“你要怎么做？！难不成你要毁掉天道吗？”

“谁说不可以呢？”漆黑的虚像声音轻轻，却在身旁的巨大黑洞中掀起回声，他声音的冷浪一下盖过一下，最后竟然叠加成一种极其恐怖的轰鸣。

——像是来自地狱最深层的磅礴宣誓：

“我在循环往复的悲剧中，看到了生命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和摒弃的劣根，就像非人族和人族这若干年来的关系，彼时盟友，今时奴役。在无限的时间中，亦有妖兽等非人族将人类当作食物，奴役凌辱，雪暴并不是最开天辟地的那一个，在我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中，又暗藏跨越多长光阴的屈辱与反抗呢？有多少英雄横空出世？有多少拯救的故事？但这个世界啊……总是会一再、一再地重蹈覆辙。”

虚像说着，漆黑一团的身子倾轧过来，直勾勾地盯住叶言学。

“所以，我们必须——毁掉天道。”

黑影的眼睛也是漆黑一片，像是漩涡一样，甚至没有一点反光。

人们无法在他的这双眼睛里看到自己，也看不到世间万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他的眼睛本来也没有装着这些东西。

意识到这一点的叶言学无端感到某种恐怖：错了……他忽然意识到有些事情他在一开始就想当然地认定，然后走入了错误的窄巷，一直到现在，他终于有了几分清晰的判断。

“你在想什么？”虚像会读心似的。

“你管我想什么！倒是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毁掉天道关我和掠景什么事？”

虚像往后退了退，站直了身子，漆黑一团的身体没有情绪流露，再度回归深洞般的寂静：

“如果想知道我的目的，不妨进入我的大脑窥探，你之前也进入过的。”

“什么意思？”叶言学问完突然就反应过来了，难怪当初他会做那么些没来由的梦，有些或许真的是他自己的魂魄离体四处游荡，有些则是因为他和熙照相连的意识而看到了他正在经历的一切。

“所以我曾梦到过自己回去苍莽山，那其实是你对吗？”

虚像无比平静地说：“是，我回去见它，它看出来我很累，所以把山魂的力量给了我，但却不肯把你的那份骨灰给我。到底，我们在它眼里，还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