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6章 两颗作茧自缚的真心（1）

鹿苑的皮肉虽然长好了，但内伤却依然严重，一下子就发起了高热，瘟妖不得不背着他。

山路崎岖，加上夜深，瘟妖走得十分小心，她不敢久留，只怕焚林的追兵会找到他们。

神智昏聩的鹿苑在这期间偶有睁眼的时候，挣扎着叫瘟妖放下他，可她却抵死不松手，只说：“抱紧我！不然你要掉下去了！”

鹿苑异常温度的气息洒在瘟妖耳边，然后头垂了下去，不再反抗。瘟妖知道，他是真的没力气了。

她不知道那日在魔王的冰窖内分别后鹿苑经历了些什么，只觉得他很累很累，以至于被地劫捕获的时候，束手就擒，一心求死。

“下辈子我做一个漂亮的人族，有像你一样清澈的眼睛，那时你也爱我好不好？”

鹿苑虚虚地圈着瘟妖的脖子，滚烫的手抬起来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他知道自己应该撒一个谎，可他做不到，这天上地下他鹿苑对不起的人少之又少，然而她竟然成为他辜负最深的那一个，所以他实在无法再次骗她。

说到底，他并不是一个恶人。

“你不难看，这是我的真心话瘟妖。但我不会爱你，哪怕是下一世。”

鹿苑滚烫的温度几乎将自己烧穿，他的世界因为高热而迷蒙起来，小鹿般的眼睛虚虚晃晃，什么都看不真切，所以气息奄奄地说出了清醒时绝不会说出口的话：

“瘟妖啊……我执着于一个人，情愿追随她生生世世，也情愿恨她到下一世，因为她……我让自己面目全非。你说喜欢我的眼神，喜欢我出剑的姿势，喜欢我给你吹温的水……可这些都是她的杰作。”

“没有她，便没有今日的鹿苑了……”

最后一句，他说的辛酸无比。

瘟妖难过地感受着他的低落，小心地问：“那她呢？她像我喜欢你一样也爱着你吗？”

“她不喜欢我。我也开始怨恨她。”鹿苑摇摇头，“除了你，没人说过爱我。”

——除了你，没人说过爱我。

也就是这句话说完，鹿苑原本昏沉沉的意志猛然震动，他忽然不可思议般的睁大了眼睛，近乎恐怖地意识到了什么。

“瘟妖……你是……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今天故意演这一出戏，就为了让我在人们面前杀了你，好让我洗掉罪名吗？！”

“鹿苑，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见到过最好，最值得珍惜的人。”瘟妖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不合时宜且毫无用处的剖白。

鹿苑生命力的来源和归途都指向那个他情愿恨到下一世的人，从某种悲哀的方面来说，瘟妖从一开始，就连存在的必要都没有，好在愚昧如她，并不能适时的领悟这个悲哀的真相，但人总会成长的，瘟妖也是如此。

她低低地对鹿苑说完那一句后，轻轻动灵将一道催眠的美梦诀打入鹿苑的眉心。

“你这样好，再冷硬的石头也能被你捂热的，也许不需要蹉跎到下一世……我说的对吗，无双掌门？”

瘟妖说着，抬起头，幽深的目光望向更幽深的树林深处。

轻如鬼魅的脚步传来，一袭玄青色薄氅的斑斓无双从里面走了出来。

“多谢你给我传了灵讯，还将他带出了焚林。”无双冷酷真诚地颔首致谢。

“我可以把他交给你吗？”瘟妖一向畏惧斑斓无双，此时却用如此阴沉的声音质问她，不知是因为背着的心上人分量太重，还是有些自己都难以理解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