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9章 瘟妖的眼泪

秽梦魇咬牙切齿的那句“天王老子也救不了昭彰”犹在耳畔，瘟妖尚未从鹿苑远走的打击中清醒过来，面对焚林外人族大军的强攻，生而愚钝的魔界污秽之女就开始听命于其余几个圣尊的指挥，浑浑噩噩地释放起了瘟疫，很快便席卷了整片战场。

一晃便是数日，从鹿苑走的那天起，瘟妖感觉自己被沉入了水中，她极度畏水，所以这感觉不言而喻。

“发什么愣呢？！跟你说半天了！主君回来了！”秽梦魇沙哑的嗓音打破了瘟妖溺水的错觉，她站在焚林高地正盯着下方的军阵，闻言有些后知后觉地瞪大了眼睛。

“真的吗？”

“废话！丹砂已经去迎了，我们也过去，至于这些渣滓，等主君亲自露面肯定如鸟兽散！走！”

瘟妖一直清楚多亏魔王雪暴她才得以从魔界脱身，所以就忠诚度来说，她和昭彰有些相像，只不过不同的是昭彰不是一个拎不清的花痴。

闻得魔王终于回归，瘟妖若是有眼泪，此刻一定是眼含着热泪奔了过去，她想先向主君坦白尸体的事，再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然后呢？她边飞奔边抹了把眼睛，然后——她不想活了。

也许不用她求，主君就会因为肉身中毒一事给她一个痛快。

瘟妖连滚带爬地飞入魔王的王山大殿时迎面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久未谋面的昭彰，魔王的不二忠犬。

“昭彰！”傻子瘟妖像孩子见了亲

妈，撇着嘴跟个小蛤蟆似的，眼巴巴地往昭彰怀里扎。

昭彰的琉璃石身躯坚硬，但此刻硌在瘟妖脸上的不是昭彰的琉璃石胸膛，而是焚林王殿冷硬的地石。

瘟妖费力地仰头，才看清了是什么人踩在她的脸上，正是地劫。

她拧着眉头，正想怒骂地劫发的什么疯，就看到这人美心黑的魔种灰败的脸色，招摇跋扈的地劫仿佛被抽空了精气的干尸，两颊深深塌陷着，凹陷的青灰眼睛里没有一丝光彩。

“看清楚，你抱的是谁，不得无礼。”这几个字从干尸地劫的嘴里嚼碎了吐出来，说得瘟妖心脏发颤。

“够了地劫，放开她吧。”

瘟妖看到她险些扑入怀里的“昭彰”不耐烦的挥手，踩住她的地劫迅速收回了脚，瘟妖的半边脸给地劫踩麻了，但她的脑子更麻，从地上爬起来后呆楞楞地盯着往日总是替她善后的昭彰，宽仁从容的魔种生着同地劫相似的好面容，但此时此刻，这双眼睛里的倨傲和残酷已经充分表露了皮囊下的人究竟是谁。

“主……主君？”瘟妖茫然无比。

丹砂、秽梦魇，斑斓无双以及一众还坚守在焚林的魑魅魍魉们齐齐向顶着昭彰皮囊的人俯首：

“恭迎魔君陛下回朝！”

清脆的一声，瘟妖脑子里最后的那一根弦绷断了，她看着“昭彰”轻蔑地扫过一干人等，一步步走向王殿正中央的那座黑色的浮夸王座，大睁的眼睛第一次

流出了热泪来。

乌黑的眼泪。

跟在魔王雪暴身后的地劫，干尸一般的魔种，走到王座一侧，用无光的眼睛看向万念俱灰的瘟妖，不知出于什么心里，他扯动唇角有点想要发笑。

他实在想笑，却又因为嘲笑的对象是瘟妖这样的傻子而笑不出来。

“罢了……”地劫心中传来一声微弱的叹息，然后扭过头，不再看瘟疫，目不斜视地守卫在魔王身侧。

“昭彰，你们一腔赤诚效忠的主君就是一个如此凉薄的魔王，这一点或许你比我清楚，所以……我不该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