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1章 鹿苑的布局,圣人的私心2

同乔施予在西北大陆分手后的鹿苑没有回东界大陆，也没有去任何地方，而是来到了中原的魔窟焚林，与自己的“娘子”瘟妖四目相对。

“你为什么不说话？告诉我吧鹿苑，是我吗？主君在妖界败得很惨，是不是因为我？”

污秽的魔女仰头凝视他，神情凄哀，任谁都不会相信一个传播瘟疫灾祸的人会有这样一双孩子气的眼睛。

“不，不是你，不怪你。是我，是我做的。”鹿苑堂堂正正，并没有半点躲闪：“你只是，被利用了而已。”

瘟妖一怔，这回答比世上的所有刀剑都更凶狠，瞬间刺破她的腑脏，她在下一刻埋下头去，含住自己的手腕无法再说出一句话。

“你别难过，你没有背叛雪暴，这不是你的本意。”鹿苑轻轻说着，声音还是温柔。

瘟妖不喜欢被骗，没人喜欢被当成傻瓜，但她同样说不出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因为无论是鹿苑还是她都知道这答案，她爱鹿苑，肯为他做一切，却不包括背主；而鹿苑，他也不会把一败涂地的风险压在瘟妖的一颗真心上。

所以这场阴谋和利用，根本无解。

“你在哭吗？”鹿苑的声音很轻，和刚才的平静不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卑微。

“别过来！这里有疫病！我刚刚不小心放出去的！”瘟妖松开愈合的手腕，举起另一只手将冰室内的浮尘般的颗粒全部吸了回来。

“没关系的。”

鹿苑轻轻摇头。

确实没关系，他要做的已经做了，如今染上瘟疫死去是不错的结局，他并不排斥。

“瘟妖，来，抓住我的手，站起来吧。”

瘟妖泪眼婆娑，看着一步步向她走来的鹿苑，整个人都要碎了，这个人是她无知灵魂中的毕生所求，在山裂中拯救她，不嫌弃她拼凑的丑陋身体，不嫌弃她传播瘟疫，正视她，尊重她，给她那些不该有的幻想和渴求，牵她的手。

举目望去，整个世界鹿苑都是最清净正直的那个，更何况，还如此的温柔。

“如果你有想问的，我全都告诉你，只是地上很冷，你先站起来吧。”

“不！先告诉我！”瘟妖咬着嘴唇，很倔强地看着他。

鹿苑无奈，只好收回手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好，那你想知道什么？”

“尸体无法染病……鹿苑，你究竟做了什么？”

“你都这样说了，就代表你都猜出来了。”鹿苑轻声，语气平静，神情却明灭。

人人都说灼华山的首席弟子鹿苑是个十全十美的大好人，面容柔软稚嫩，心肠也是一样。

可如今，只有鹿苑自己知道这幅皮囊下的人已经腐朽。

“我筹谋了很久，雪暴需要换身，所有肉身都由昭彰提前准备，换身的结界也是那几个圣尊看护，没有可以下手的机会。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感染所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个‘身体’的活人。”

焚林的走狗们没能想到，就

连魔王雪暴自己都没有想到，一直游离在权力构建之外的灼华山余孽鹿苑，看似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尽心尽力照料百姓，可他却做了件釜底抽薪，断绝魔王后路的事！利用瘟妖，在朝夕相伴中窃取她的毒砂，然后放在特定的人身上，再用全力去压制疫病，只等有朝一日，一发破的！

“我差一点就后悔了，在西北雪境，我在想人间歧路颠簸，一只狸力尚且心怀希望，我或许不该如此……我动摇了。还好……瘟妖，还好后来我又坚定了，毕竟木已成舟，我没有回头的机会。雪暴这么快就用到了被传染的肉身是我没有料到的，不用很久，我压制了许久的禁制会接二连三地失效，那些被感染的活人会发病，这世上会爆发一场瘟疫的灾难！”

他脸色苍白，安宁的神情，依然是好看的。

“但雪暴他，再也别想从那具身体里出来。人族助纣为虐，接下来的这场祸事，也是他们因为雪暴而付出的代价，我并不同情任何一个人。”

走到今天这一步，无论说是圣人私心或是烂人真心，左右鹿苑知道自己快要走到绝路，无论是圣人的绝路，还是烂人的绝路，他都走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