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 人性的恶念汇集之处（2）

夜弦城如今称得上一句中原大陆最繁华的城池绝不是浪得虚名，所以顾长安和鹿苑兵分两路寻人遇到了不小的困难。

顾长安和乔施予边找叶言学边在几个一塌糊涂又乌七八糟的地方尝试着用汇集起来的恶念召唤白无垢，但都失败了，白无垢留给水川玄妖午炀的那块白布被他们和叶言学一分为三块，一方面是因为出自白无垢之手可能更容易产生连接，召唤的时候事半功倍，另一方面是他们也没搞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毕竟作为一个传信的东西它也没写个只言片语，所以就各拿一块防止白无垢来找，不管遇上了谁都行。

随着一路的碰壁，眼看都快日出了，顾长安一个健壮的大小伙子倒是没什么，但他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明显在硬撑的乔施予，白玉似的脸上覆盖着一层冷汗，像是被水洗过似的，这一整夜的颠簸对于虚弱的乔施予来说不是简单的事。

“乔先生，不如我背着你吧？”顾长安说完就蹲下了。

乔施予微愣，看着这人高马大的大小伙子溢于言表心切，也不再做什么无用的推让，轻声说了句：“辛苦你了。”便顺从地趴到了他的背上。

顾长安长得很快，人间炼狱三年，他脱胎换骨淬炼出了一把铮铮的钢筋铁骨。

乔施予趴在他背后百感交集，摸着比叶言学宽阔不少的肩膀，不知怎么就想起这小子从前的样子了，瘦得

活像根易断的木枝，偏偏脊梁挺得比谁都要笔直，肤白红唇，一双澈亮圆眼满是孩子气，青涩的嗓音一口一个“掌门师姐、殿下、乔先生”的，听得人觉得他好像永远也长不大。

可就是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儿，怎么就在世事多变的打磨下变成了这样呢？

“长安，我有些对不住你……”乔施予趴在他背后无力地喃喃。

对不住，他一颗机关算尽太聪明的心，利用北欢对顾长屏的牵挂蛊惑他改命，促使叶言学和掠景的交集。

对不住，在他早早察觉到顾长屏不得好死的宿命后没有尽最大努力去阻止，纵使他在命运面前无力回天，但至少应该努力去尝试。

对不住，他带叶言学在那种时刻进入苍茫山，错过了拯救嵯峨巍、拯救顾长安免于羞辱的重要三年……

他一本通天晓地的《天道浩渺录》如今看来竟是笑话一般。

“对不住你……”他无声地叹息。

背着他的小郎君在这句话出口时有那么片刻的僵硬，随即又把乔施予往上背了背。

“乔先生，看看咱们周围，看看这个世界……”

酒肉血腥的恶臭和人族散发出的罪孽气味混杂着不易察觉的非人族的怨念，融合成了一股非常特别的味道，好像只是吸入就会勾起人性最深处、最恶劣的无限堕落。

“乔先生，您很努力了……您和殿下很努力了，只是你们自己都有无暇顾及的进退维谷，我那时候不

懂殿下，只觉得他有如此强悍的力量就应该手握长剑斩碎世间一切污秽，除掉奸险恶人，匡扶正道，捍卫世界……”

顾长安说到这里微微地笑了，乔施予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看到他耳侧那道深入骨骼的狰狞伤疤，这道出自陨落天神之手的疤痕会带到下一世，永远烙印在这人的灵魂和肉体上，分明是耻辱，但顾长安却把它衬成自己男人的勋章——

连那种地狱都能扛过，涅槃的赤子未来将无畏任何险阻。

乔施予正出神就听闻顾长安柔声笑了：

“乔先生，你说我多傻啊……到了现在才能明白殿下那个人，分明是个希望大家都好的软面团，看着凶的不得了，其实比谁希望世道安稳，巴不得天天都是太平盛世，他才好放下心去过他的小日子……可惜了，真的好可惜……”

“你真像你姐姐。”乔施予默然，用手轻轻摸了摸顾长安束得简单的黑发，“她那时也总是心疼咱们的殿下，心疼这个世道，长安，你真的是个合格的顾家人。”

二人再未言语，只是沉默地走，人声鼎沸的喧闹世间他们像是唯一的过路人。

“长安！我们找到殿下了——”

正当这时两个纵着灵力的人从天而降，正是鹿苑和水川玄妖午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