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追不回的人间（1）

在昭彰和地劫率领着魔族行军往焚林走的时候，消失了一段日子的丹砂回到了焚林，回到了他建造的那座虚假的嵯峨巍。

果然，顾长安已经被治好了。

其实就算昭彰不来，顾长安身上有丹砂的半缕元神撑着，他死不了，只是区别在于会活受罪几天罢了。

昭彰总是靠得住的，这一年来他替丹砂收拾了不少残局。

红袍的算子靠在门上，看着被下了美梦诀趴在床榻上昏睡的顾长安，他背上的创伤惊人，虽然昭彰动灵愈合了一些，但到底他已经没了大灵汇穴，伤势好的没有那么快，等待皮肉复原的这些日子，他就只能趴着了。

丹砂走过去，从袖袋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药瓶。然后小心翼翼地剥开覆盖在顾长安背上的纱布，创口愈合不至于粘连，但揭开依然有些触目惊心。

这是丹砂的手笔，他的意识很昏沉，已经不记得顾长安说了些什么或是做了些什么才导致他痛下这样的杀手。

他把药瓶打开，里面有几滴流光溢彩的药液被滴在了顾长安背后的伤口上，瞬间就被消了进去。

很快，他背后的皮肤就会长好的，这是天泉之彼的圣水，是世上和水川玄妖的水川精魄有异曲同工之效的神物，只是它的功效不如那水川一族积累的精魄那样厉害，可以让断肢重生，但复原小小的一块皮肤，还是绰绰有余的。

第二天，如丹砂所料，顾长安精神抖擞

地睁开了眼睛。

如果不是因为发现丹砂也在，或许他还能伸个懒腰来证明自己已经痊愈了。

他的生命力顽强的不像个活人，而像某种动物，类似断尾再生的壁虎，又或是有九条命的猫妖。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丹砂弄掉的是他的第几条命，他还能撑多久，而丹砂，又能撑多久……

丹砂终于感到疲惫，他望着顾长安，没有任何想法，只是单纯感觉很累。其实他本是个疯子，有无限变态的热切，疯子的耐心不能叫做耐心，因为总是狂热无比不知疲倦，所以只能叫做“热切”，可现在，他真的觉得好累。

顾长安不跟他说话，就算张开那张嘴，也冒不出一句他爱听的，所以像现在这样，顾长安不辱骂诅咒他的时候，他会在这样无话可说的安静中感到深深的疲劳。

这话说出来丹砂一年前都还不信，可现在，他真的充满绝望。

醒来后的顾长安翻了个身，仰躺在床榻上，空睁着的眼睛望着顶梁，有些裂纹的顶梁柱，裂纹来源于某次他们两个的大打出手。

他日复一日地盯着那顶梁，好奇它什么时候会塌下来，压死丹砂，或是他自己。

随便吧，是谁都好，死一个总是另一个的解脱。真的蛮好。

丹砂怎么不知道他的心思，看他目不转睛地望着那柱子上的裂纹，几乎要把希望它倒下来压死谁写在脸上。于是只好低头，捂住自己的脸，心中荒芜。

他想起某一世的顾长安，受了伤又被他养好，趴在窗前逗着飞来的小鸟。

鸟儿叽叽喳喳地跟他交流，名叫俞子欢的青年笑弯了圆眼睛。

这鸟从他受伤起就被喂养，到现在已经养熟，可丹砂知道，鸟能养熟，他喂养照料了这么久的命劫却是养不熟的。

待他伤好透了，就会毫不犹豫地跳起来背叛，再跟自己相互折磨。

丹砂叹了口气，望着窗外的鸟，幽幽地说：“子欢，你再骗我，我就要死了。”

半真半假，带着撒娇的意味。

这一世的命劫还不是顾长安，当然是给他面子的，所以他猛地回过头，吓得那只鸟都往后跳了跳。

“你别胡说！”七世怨侣这样嗔怪他，一双黑白分明的圆眼睛，带着满满的的生动与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