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顾长安和神明（2）

这一次的逃跑十分失败，其原因大概是顾长安的大灵汇穴刚刚被废，大陆又乱成一团。

他跑了十几天，疯了一样的不敢不停歇，最后还是被丹砂找到了。

他们在偏远的暗夜丛林内狠斗了一场，没有什么能比刚到手的自由被剥夺更让人痛苦，顾长安使尽杀招，拿出藏在前襟的短匕首，一刀划过丹砂的脸，如果不是丹砂足够敏捷，这毫不留手的一刀一定会刺穿他的脸颊。

下一刻顾长安就被强悍的力量按在地上，再也没有反抗的机会。

丹砂高大的身体把尚且单薄的少年笼罩在阴影下，俯视着他，低吼起来：

“我早该踏碎那好笑的山门！把你带回来养在身边，也许不会再生得这样一身反骨！”

顾长安怒极，全身都在疯狂颤抖：“是该早点！那我也能早些一刀刺穿你这张令人作呕的脸！丹砂！我恨不能杀了你！杀了你都不能解恨！我要你死！我要你死无全尸！”

丹砂不是没听过顾长安比这更恶毒的话，却被他眼中裹挟在愤怒中的殷切渴望伤得心如刀绞。

他不能更清楚地看到顾长安的决绝，与他纠缠了八辈子的人，跨越近千年的爱恨痴缠，他紧追着不忍放手的人，他拥抱着入睡的人，是这样的厌弃他。

满眼刻毒祈求，希望他死无全尸。

极恶的神明流下血泪，他悲痛欲绝，声音颤抖：“你恨我！恶心我！想要我死！我是做了很多事…

…很多很多凶恶残忍的事！让你恨得生不如死！可我呢？你亏欠我的要怎么办？拿什么还呢？顾长安！你亏欠我的该怎么还啊？！一开始——一开始分明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丹砂几乎做梦一般回到了那个残阳如血的午后。

因为神战而颠三倒四的四时，终于在神主消亡后恢复了些许正常，维持了数年的寒冬散去，冰雪消融，暖意重新回到大地。

让陨落的绵延神魂牵梦萦的命劫背对着夕阳，赤脚踩在溪水里，周身都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一双和现在如出一辙的圆眼无比纯净地望着他，笑容却狡黠。

他早已不是那只在大雪中紧紧跟着他怕被遗弃的小小狐狸，现在，他有了莫大的底气。

而这底气，来源于丹砂的心。

殒世的极恶天神，在那个雾凇沆砀的雪天，从那碗一念之间递上的热汤开始，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出现裂纹，然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握住天神真心的命中劫难狡黠地笑着，纯澈的圆眼堪堪盯着丹砂，恃宠而骄地说：

“你既然答应要照顾我，就应该一直陪着我才好。”

丹砂看得没错，那时这孩子虽然低眉顺眼，却像一只狐狸，如今狐狸的尾巴正和他的笑容一样地招摇着，可丹砂步步沦陷，被这孩子牵着鼻子走，看他恣意笑着，残忍的天神不禁入了迷，痴痴地问：

“一直是多久呢？”

命劫被问住，似乎也没想过这个问

题，转了转眼珠，忽然笑了：

“生生世世吧。你既然曾是天神，就负担得起生生世世。”

“生生世世吗？”丹砂喃喃着，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哪怕他知道眼前这少年就是天命跟他打赌会让他痛不欲生的命劫——他的七世怨侣，哪怕这场孽缘的开始必然是带着算计的，可他还是自愿着了道。

“那好，我答应你了。生生世世都陪着你。”丹砂说着，无比自负地笑了，“我说话从来算数，一定会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