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神明的普渡

叶言学从袖筒中拿出那卷把宇文傲月宫搅得天翻地覆的法器“十方画境”，然后将它抛至上方，在白无垢不解的沉默中，他给自己打了一道明镜诀，这诀其实不用像当日烙印在傲月宫长老身上那么歹毒，小心使用的话只会在眉心留在一道浅浅的灼痕。

叶言学展开十方画境，把自己的记忆毫不隐藏地展现在了白无垢的眼前。

那是皇城连绵的朱漆宫墙，里面有父上叶正崇伟岸到仿佛顶着正片天的背影，有母后温热柔软的双手，有三个哥哥无奈纵容的笑容。

音容笑貌，犹在昨日。

深埋的记忆，已经失去的挚爱，仿佛再度复苏，顷刻之间剥夺了叶言学自以为建立起的一切勇敢。

他忽然就泪流满面，眼睛死死盯着那些，没有半点声息。

惊觉原来在挚爱面前，他从未长大。

“幸好他们死得早……倘若亲眼目睹了我经历的这些，可能日日夜夜的不得安眠，心如刀绞……”

白邪神望着他的记忆，久久的呆住了。

“白无垢，也许你真正需要的不是成为我这个人，而是，一些关于爱的感受。”

“爱的感受？”这些好到不真实的美满记忆深深刺痛了白无垢最隐秘的渴望，他突然像个动物一样蜷缩在地，白净乖巧的人皮脱落，露出生前最后的模样来，他紧紧抱着自己暴露着肌理的身体，声音喑哑不堪：“想要！叶言学！想要成为你！”

“没用的

……皇城的大火之后，这些美好也不再属于我了。”

“不够！可是看着这些不够！好难过！好痛苦！叶言学！我想要这些！交换吧！跟我交换！什么都行！给我！一天！一刻！一点点！给我！想要——我想要！”

白邪神已经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看上去比引诱人时更不可信，叶言学看着他叹了口气：“我把过去的记忆给你……一年，我愿意给你一年。”

“你说什么？！”白无垢像是受到什么震撼。

“我是认真的。”叶言学说着非常留恋地摸着自己的头，“这里面的记忆于我而言也是无比珍贵的……我已经永远失去他们，所以这里的十四年，是我还未被流放时日日和他们在一起的那十四年，每一天都是我仅剩的了。白无垢……珍惜他们吧……”

“你为什么……你自己都说了我会用交换的契约让人堕魔，你不怕吗？”

“怕。所以我在请求你，珍惜我的记忆，珍惜我的家人。”

“你……为了煞神，愿意拿这些记忆跟我交换？”

“如果你非要把这理解成交易也可以，我是想和掠景交换命格，为她洗刷罪孽，但我想，或许我也在可怜你……这是真的。”

叶言学掩住脸，身体很疲惫地仰靠在冰冷的墙上。

“如果我有那十四年……那我应当把它分一些给你，哪怕只有一天。白无垢，被家人不放弃，被爱着，被守护，甚至是做错事被教

训，那些……都是美好的……当我永远回不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那十四年，我没有珍惜过，自以为理所应当的每时每刻，都是那么的……宝贵。因为你不曾有过那样的感觉，所以我觉得你比我要可怜。”

“白无垢，用我的一年，去填补你千年来的夙愿，我觉得值得。”

白邪神空洞的眼窝汩汩冒着污血，直愣愣地盯着他。

叶言学遍布泪痕的脸呆呆望着十方画境上的家人们，声音悲伤而怜悯：

“每个人都有获救的资格，无论是掠景还是你，至少我是这样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