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遇

七年前，程纾然十岁，顾庭川十四岁。

顾庭川从小随父亲在边城，于兵法打仗上极有天赋。

驻临幽州时，正遇贼寇作乱，程纾然就是那时被遗弃的，那时她只有个小名叫小然，她也再不记得父母去了何方。

顾庭川初精箭法，骑马经过时从一个贼人刀下救下了程纾然，他还记得当时她懵懵的眼神，很干净的一双眼睛，噙着点泪花害怕的样子叫他十年过去依然心疼。

他询问父亲是不是可以收留她，顾远山看小然模样可爱，与顾庭川已故的母亲眉眼又有些相似，便答应留下她，就当多个女儿，没有仪式，却是城里人尽皆知，大将军收养了个小女孩儿，为了这个女孩儿，将军府重又买了许多女仆小厮。

只有个小名怕是说出去不好听，顾远山就先给小然起了大名，叫顾思然。

想必是大将军威名远播，一来便震慑了大部分流寇，幽州太平了好些日子。

初时思然在将军府，想是战乱中有些被吓傻了，或是被父母落下难过的，只木讷地待着，也不说话，喜欢坐在有桂花树的院中，轻轻吹着风，闻着桂花甜腻的香气，她却觉得温暖，从小跟着逃难流亡，似乎这是第一次有些安全感。

其实她害怕忘记父母的模样，她也害怕再也见不到他们，顾庭川每每见到她小小年纪，眉间隐忧，就心中了然，安慰她道她的父母并不是故意扔下她，且大将军已派人去寻，叫她安心在府中便可。

开始她很听劝，心中有希望，可越长大她仿佛越明白，于乱世之中有时也没有亲情可言，她也不再在面上表现出来想念父母，既怕顾氏父子担心，又实在是大家都待她很好，即使希望破灭，她还是要好好生活下去。

她住在三进的西厢房，顾庭川住在东厢房，照顾起来自是无有不便的。

顾庭川人很好，总是有求必应，思然年纪小，初到府中夜里难眠，顾庭川就跟她一起坐在窗下看星星，还会唱歌谣哄她。

“小然，人最终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我母亲就是，生下我她就走了，但是父亲说她在看着我庇佑着我呢，现在小然来了，她也会保佑小然的”，顾庭川从前冷冷地，遇见她之后整个人才有了少年的活泼。

“嗯，谢谢庭川哥哥”，小然看天空的眼神都更有神了。

初时她瘦弱极了，弱不禁风的样子，顾庭川每每听说街上小吃摊饭馆点心铺里什么好吃的，就会买回来给她，他发现每次有好吃的她就会开心很多，没多久她也就不再看上去那么瘦弱，却还是瘦。

很快到了秋末冬初，幽州是寒冷之地，下了场早雪，天冷路滑得很，她是最不善平衡，最爱摔跤的了，于是胳膊上膝盖上都多伤痕，顾庭川每每都要扶额，却不知如何说她是好，一边准备了上好的去疤痕的药膏，一边又吩咐人将园子里的冰雪铲去，胳膊上的他会帮她涂，膝盖上的再要侍女给她涂，每次看到程思然憨憨地有些歉疚的笑，他就会跟着一起笑。

因为小然，庭川脸上多了笑容，顾远山也更放心些，顾庭川从小便是不苟言笑，聪明却于人情世故上有些木讷。顾远山甚至生出了等小然长大就给庭川做媳妇的想法，只是军旅艰难，小然跟着他们必要受苦，且军中多是男子，女孩子多有不便，顾远山思虑颇多，就想不如在幽州时就让孩子们玩闹两年，等离开幽州了再寻个好人家托付吧。

顾远山也没藏着，同顾庭川说了要找一家好人家领养小然这个想法，早点给他个心理准备，顾庭川理解却很舍不得，只说赞成小然同他们在幽州多待些日子，并且要待她更好。

顾庭川也确是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