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6章 探病的黄花狸

“一切痛苦都将过去，只有死亡是免费的。”

当郑清在血海中窒息到快要昏迷时，脑海中闪过这句话，蓦然醒了过来。

醒来的一瞬间，他的脑海仍旧回荡着血海深处那些女妖们轻扬的哼唱，鼻翼间依稀还能嗅到血浪间翻滚的仿佛无穷无尽的怨恨与腥气。

他闭着眼，压抑着疯狂跳动的心脏，遏制自己大口喘气的冲动。

这里是医院，病人的任何异常反应都会被监测咒式察觉，然后反映给治疗师们。郑清不想再一次被小精灵们捏着鼻子灌一肚皮驱逐梦魇的魔药。

那种腥臭中带着浓郁苦涩的味道，他喝一次就够了，这辈子都不想再碰。与之相比，他宁愿每天在噩梦中醒来。

让他有种正在赎罪的隐秘的安慰感。

‘越是试着忘记，越是记忆深刻’，这是天空之城里的一句话，郑清不记得什么时候看过，但印象深刻。

这句话非常凝练的概括出了他现在的情况。

发生在黑狱的某些事情是一场事故，也是一场意外。郑清已经通过某些私下的渠道，知道了学校的态度，大概率不会追究他的责任。

病人慢慢闭了眼。

男生停了片刻，才回过神，意识到黄狸在说什么。

“你看上去有点沮丧？”它扯着耳朵，咂了咂嘴，低下头重新啃了起来。

耳边传来奇怪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相应的，恢复时间也从最短的二十天延长了近一倍。

夏日时节天色亮的都很早，所以虽然亮光已经透过眼皮落在男生的视网膜上，但凭借那些稍显凉意的光线，郑清仍旧可以判断出此刻太阳还没完全出来。

大概没有意识到男生会这么好说话。

何止是沮丧。

“我不需要安慰！”

也就是说整个暑假，郑清基本都要呆在校医院了。年轻巫师非常怀疑他是不是又打破了九有学院的某项记录，比如一年级在校生最长住院记录。

“你在看什么，小子！”

与其他几次相比，今天这场又添了新的元素，就是贯穿整个梦境的那些海妖们的歌声，那首天空之城的主题曲——郑清猜测或许与他心底印象深刻的那句话有关系吧。

猫叼着小鱼干，愣了几秒，甚至忘了嚼一嚼已经被口水洇湿的鱼干。

黄狸咬着小鱼干，自然需要尽一尽心意，所以它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油乎乎的爪子，含糊安慰着，但立刻，它的安慰便被男生粗暴打断。

或者说，太阳还没升到他窗户的高度。

“很正常，谁年轻的时候都这样……可以理解，你已经尽力了。”

还不到他起床的时候。

郑清仍旧闭着眼，舒缓着紧张的心情。

血海深处的窒息感已经远去，但海妖们的歌声仍旧回荡在他的耳畔。

他仰躺着的姿势也很好的帮助了自己的眼皮。

“并没有。”

魔力匮乏反噬最保守也是最安全的治疗方案就是静养——字面意义上的‘静’——按照那位马姓治疗师最初的意见，郑清最好全天二十四小时躺在床上，一动不要动，使用辟谷类魔药维持生机，这样可以获得最好的恢复。

所以治疗师们最终选择妥协，虽然维持了‘静养’方案，但给了病人更高的自由度，允许他在医院附近小范围活动，保持身心愉悦。

干涩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涌出，显得有些炙热，但薄而坚韧的眼皮死死兜住了那份滚烫。

已经放暑假了，朋友与同学们早早离开了学校，甚至校医院里的许多治疗师与护师也放了假，这让郑清的日子过的比他预想的更乏味一些。

郑清脑海立刻闪过黑狱战场上那根缓缓倾倒的、细长的红色天柱，回忆起内堡倒塌的城墙，还有在撤退中怒吼与挣扎的一道道巫师的身影。

对意识清醒的郑清而言这不啻于酷刑，他又不是木偶，而且没有丧失活动能力，怎么可能二十四小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这已经不知是

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心安理得面对自己做出的错事。

疯狂的心跳缓缓平复。

“我犯了一些错误，在黑狱。”年轻巫师现在很需要说点什么，即便对方只是一只猫：“很大、很严重的错误……这让我很难受。”

咔嚓，咔嚓。

越是试着忘记自己的错误，那错误带来的伤害就越加深刻的反应在他的梦里；越是试着忽略那场意外，那意外造成的事故就越是反复而又清晰的在他脑海中重现。

他低声回答着，停了停，似乎意识到什么，又嘟嘟囔囔补充道：“事实上，小鱼干就是让人……或者猫吃的。”

就在郑清闭目养神的时候。

年轻巫师转过头，直愣愣看着猫，语速飞快：“我知道，知道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