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0章 听潮（一）

“这老头说话一直云里雾里。”

“上次就是，明明时候未到所以楼门未开，他却一定要扯个‘身后不身后’的话，平白让人多想几圈。”

“刚刚那些话你听懂了吗？”

离开飞苑，郑清一路喋喋不休的抱怨着老人说话晦涩难懂，同时期待萧笑能给他解出老人的盘中之谜：“那老头儿说岛子外面的黑潮……沉默黑潮已经过去了吧。难道他说的是明年的黑潮？”

“是老先生，”萧笑先纠正了郑清的不当用词，然后才谨慎的回答道：“至于他提到的潮水，我觉得不是真正的潮水……而是大势。浩浩荡荡的天下大势。”

“天下……大势？”郑清迟疑了几秒钟，最终摆摆手：“嘛，既然是那么大的问题，我们还是不要考虑了……老老实实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就很爽啊。”

“我们不一样。”萧笑瞥了年轻公费生一眼，吐槽道：“正所谓‘猫狗成群，儿女成双’是人生赢家，你现在距离成为一个人生赢家只有一半的距离，自然想过自己的小日子。而我们这些连一条狗都没有的失败者，正需要时代的潮水涌动，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郑清认真思索了几秒钟。

他有一群猫，有一条可以成群的狗，还有一只小狐狸。

萧笑顺着郑清手指的方向看去。

他的身前摆着一个茶盘。

一个岔路口、两个岔路口、三个岔路口。

黄狸正蹲坐在三有书屋最高的那座书架上，侧着耳，低着头，倾听着地底那一片鼠潮涌动的声音，瞳孔微微眯起，在晨曦中散发出橘黄的光彩，淌出几分深邃。

……

那个路口有两个分支，一条岔路比较窄，与它身下这条宽窄相似；另一条岔路比较宽，容得下两只大老鼠并排前行。

书店虽然关着门，里面却并不空旷。

“……雷哲与奥古斯都都同意隐退，提前举行换届选举。这让九有学院与阿尔法学院这段时间的纠纷少了许多……那些孩子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换届选举上。他们也还没有堕落到用外部矛盾来制造选情的地步。”

就这样。

“你在心底嘟囔什么？”萧笑仿佛听到了郑清的心声，开口问道。

两只老鼠一前一后，悄无声息，一同蹿进那条更加宽大的岔路中。

汹涌的鼠群仿佛潮水一般，在四面八方的洞穴中涌动，它们急促的脚步交织在一起，胜过夏日倾盆的暴雨，细密而又宏大。

没有吱声。

老姚视而不见，又掂起一颗生，在酱料里蘸了蘸：

“……我今天来呢，不只是单纯诉苦。只是想跟你分析分析现在的情况。”

在这些地洞头顶。

“那里有只老鼠，你看见了吗？”郑清装作没有听见博士的问题，反而指着不远处一株悬铃木，大叫起来：“穿了一件红色马甲……很稀罕呐！你觉得叮当耳朵跟它们认识吗？”

悬铃木下，一只穿着红色马甲的老鼠正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转身，钻进树后，眨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

黄狸抖了抖耳朵，斜着眼乜了老姚一眼。

随着路过的岔口越来越多，身下的鼠道越来越宽，在鼠道中蹿行的老鼠们也越来越多。它们身上的马甲也不再局限于红色，出现了青色、甚至黄色的马甲。而最初那只穿着红色马甲的老鼠，很早便淹没在各色各样的马甲中，不见了身影。

距离这些老鼠很远的地面。

“最糟糕的是，我们明明知道学校——或者说布吉岛上——有相柳的眼线，却始终没办法拔干净。就像相柳那头老海妖的脑袋，砍掉一个旧的，又冒出一个新的。它总能在我们中间找到恰当的合作者……”

“你知道，我们不能指望对面……”

“所以前两天教授联席会议上决定，进一步收缩兵力，将大部分力量都布置在黑狱。以防范任何突如其来的袭击……而这会让学校，尤其是学校外围的防御力量变弱。”

很快，那条较窄的岔路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须臾间，另一个穿着红色马甲，体型较宽大的老鼠便蹿了出来，冲先到的老鼠点点头。

穿着红色马甲的老鼠钻进树洞后，一路狂奔，很快便到了一个岔路口。

盘子里有一小碟红色的酱料，几颗生米，还有一个红泥小茶壶，一盏方口茶杯。银白色的水雾从茶壶嘴涌出，如蜿蜒的巴蛇在走登天路。

除了黄狸之外店里还有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目光中充满了嘲笑。

“这当然是好事。能让学校身上的压力轻松一点。你知道吗？自从那棵树开以来，我没有一天好好休息过……不是在与自己做斗争，就是在替学校做斗争。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老姚用筷子夹起一颗生米，丢进小碟子里滚了滚，沾了些酱料，然后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