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3章 映照两边人

一小碗白米饭，两碟小菜。

两个人吃了大半个钟头——大部分时间，是朱思在教郑清怎么吃那个鸡头，她细细的吮着上面的每一根碎骨，告诉男巫上面每一块肉的滋味。

至于那根青菜，也被郑清仔细的剖成两份，一人一份。

许久，两人摸着肚皮，懒洋洋的躺在黑灰色的地板上，看着头顶灰白色的天板，开始发呆。

被罩住的几块镜子间的缝隙里，闪烁着那些没有被罩住的镜子的影子，有些刺眼。

一大一小两个巫师都无视了那点刺眼的感觉，专注于眼前的满足。

“真好吃。”郑清喃喃着。

“怎么样，是大餐吧！”小女孩儿语气中充满了得意。

“就是周围的环境有点差。”男生叹了口气，半开玩笑的评价道。但话一出口，他就立刻后悔了。

这是一盒火柴。

但朱思并不是一个会轻易被别人动摇心意的小女孩。

“好吧。”她像是在询问男生，又像是在自问自答。

害怕在镜子世界呆了几个月、外面已经半个世纪的巨大差别，会让小女巫在走出镜中世界的一瞬间，彻底崩溃——这种崩溃可能是精神意义上的，也可能是身体意义上的。

直到最后一点火星，在残存的蜡油上哔啵着熄灭，郑清周围那温暖舒适的环境消失的无影无踪。

“咦？你眼睛怎么红了？”

桌上有一根红色的蜡烛，烧的特别快。

她收起火柴盒与画册，然后努力把那盒双唐记的‘羊’也塞进口袋里。同时笑嘻嘻的看了男生一眼：“说了好几遍啦……我还不能出去！”

光芒向四面八方延伸，只是一眨眼，郑清就发现自己坐在了一间温暖的客厅中。

“你这么笨，找不到我的……不过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隔很远我就能找到你。只要你进来，我应该就能找到你的！”

“那你想要什么礼物？下次我给你带过来！”

小女巫眼神中的怀念与满足已经消失，眼神重新变得机警起来。

小女巫打开火柴盒，里面只剩下寥寥两根火柴了。

“妈妈说，不能让客人感到失礼！”她捏着那根火柴，眼神中充满了虔诚与不舍，像是捏住了一个世界。

郑清没有回答。

“一起走吧。”郑清再一次尝试道——他不是没有考虑过打晕小女巫把她带出去，但一方面，在这片陌生的环境中，他还需要小女巫帮忙指引道路、告诉他出入镜中世界的办法；另一方面，他也在害怕。

小手攥的发白。

这个吹捧稍稍有些过分，但眼下，郑清只能口不择言，以期收回自己刚刚说过的那句话。

小女巫最后用力咬了咬手指。

何必在这种时候，用冰冷的现实戳破小女孩美好的想象呢？

果然，旁边一下子没了声音。

嘴里还残留着鸡肉与米饭的香气，却比黄连根还苦。

“嘿，我正好觉得鼻梁有点塌呢，”郑清勉强笑了笑：“接下来呢？接下来打算干吗？”

软软的沙发、宽大的茶几、摆满葡萄、橘子与菠萝的果盘，头顶是漂亮的荷叶吊灯，墙上挂着有雪山与森林的风景画，脚边盘绕着小猫咪咪叫唤，远处还传来优美的钢琴曲，弹的正是郑清最喜欢的卡农。

郑清在心底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郑清决定出去后找先生帮忙。

“风大，吹的。”

所以，朱思必须自己同意出去。

郑清眼睁睁看着那根蜡烛一厘米、一厘米、一厘米，耗干了蜡油。

红磷滑过砂纸，一小朵橘黄色的火焰亮了起来。

先生那么厉害，肯定会有办法的！

“好。”他鼻音很重的回答道。

“唔……冰淇淋可以吗？好久没有吃过冰淇淋了……有点想念那个冰冰凉凉、甜滋滋的味道。还有朱砂，镜子里倒是能捡到一点，但总不够用。”

朱思呆呆的坐在他的对面，手中还捏着一根烧尽的火柴梗。她下意识的去摸火柴盒里最后一根火柴，却在最后关头攥紧了握着火柴盒的手。

他的眼皮终于兜不住眼中涌出的滚烫，鼻尖的酸楚像浓墨倾入一汪清水，迅速弥散开，侵袭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哧……”

良久。

在魔法概念中，允诺与同意，拥有非常强大的约束力。郑清只能寄希望于这种古老的力量，可以最大程度规避朱思走出镜中世界的风险。

害怕现在在他面前的小女巫，只是朱思残留的一点影子。

郑清用力拍了拍脑袋。

她心满意足的叹了一口气。

“那我下次进来，怎么找到你？”他必须确保这一点，才能安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