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康王久病缠身,连太后的寿诞都无法出席,若不是燕承佑忽然出声众人都要忘了他也在场。
作为康王世子,皇帝亲侄儿,他不擅文武,乃是实打实的京中第一纨绔。打马游街、溜猫逗狗、勾栏听曲儿,无一不精。
被酒肉侵淫的身娇体贵的世子主动拿剑对战北狄的鲁大,对待前几次上场的人反应不同,大臣们投去怀疑的眼神,似乎在责备他的不自量力,几个妇人甚至轻蔑地笑出声。
心底更多的是不解,燕承佑与宴逢不睦,二人同为皇子伴读时便互相看不顺眼,吵架互殴如同家常便饭。鲁大挑衅的是宴逢,燕承佑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做什么挺身而出当英雄?
宴逢站在台下攀着木桩围栏,沉声道:“燕承佑!”
京中人或许不知鲁家四子的名头,可宴逢曾驻扎北狄,对他们的底细一清二楚。四人中,鲁四阴毒,鲁三和鲁二胞胎连心,二人合力时几近无敌,分开却只算一般,唯有鲁大配得上悍勇二字,不出三年,他的凶名在北狄便可止小儿啼哭,响彻边境。
燕承佑对上他与找死无异。
燕承佑挠挠耳朵,无赖地开口:“怎么,嫉妒我抢你的风头啊?”
他胡说八道惯了,宴逢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抬手锤了木桩一拳,“你不要命了?”
“当然要。”
燕承佑轻声回他,就是因为想活,所以他必须上台,打赢这场比试。
燕凌云站出来求情:“父皇,承佑自幼体弱,他只是一时冲动——”
皇帝轻飘飘一个眼神,他便嗫嚅着低下头不敢再说,无声退回原地。
燕凌渊睨他一眼,这样的场景他见的多了。燕凌云从小就这样,这也求情,那也求情,干动嘴罢了,半点力不愿出,装什么啊?
撇撇嘴,注意到柳月牙看向场中的眼神竟有两分敬佩,登时冷笑。哈,燕承佑也就说的好听,他真以为自己能打败鲁大?到头来还不是给燕朝丢人!有什么可看的!
皇帝挥挥衣袖:“承佑,你愿为国出战,叔父很是欣慰,此战若胜,朕许你一诺。”
燕承佑高声道:“谢圣上!”
紧接着腕上用力,银色软剑一颤,寒光乍现,少年意气风发:“来!”
鲁大拎刀挥下,刀尖隔空在地面留下白痕。燕承佑身躯单薄,鲁大并未因此放下防备,出手便是全力,软剑不堪重负狠狠曲折,又在下一瞬回弹。
一直作壁上观的燕琳琅原本懒散地斜倚着,随着场中打斗愈发激烈渐渐坐直身子,少年看似落入下风,次次惊险避开杀招,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模样狼狈之极,实则毫发无伤。
眼眸眯了眯,下意识往赵长歌看了一眼,却见他一手举杯,杯中茶汤微起波澜,却久久不往口边送便知他也起了疑心。
“啊!”
正巧燕承佑以剑挡刀,剑身太软,挡不住刀身下陷,刀尖刺进少年肩头,他闷哼一声,咬牙接下,软剑缠绕刀身,鲁大不得已后退几步。
燕承佑只受了轻伤,这本是好事儿。可看着惊呼出声的温玉,燕琳琅敲了敲膝盖,“你很紧张?”
温玉回神,慌乱的表情说明一切。
燕琳琅浅笑,没再说话。
任谁都看得出燕承佑已是强弩之末,鲁大却毫不松懈,专心应战。
过分小心缜密反倒给了燕承佑机会,他忽而持剑攻去,招式姿态与上一局的石沐淳一模一样,同一个圈套鲁大自然不会再踩一次。
然而二人骤然拉近距离后,燕承佑没有变换招式,等鲁大反应过来上了当,软剑逼近脖颈,他匆匆避开,反应迅速地挥刀斩去。
出乎意料的是燕承佑没有躲,距离过近,鲜血四溅,迸进鲁大双眼,令他短暂失去视野。等他再次看清眼前景物,便见远处一团肉色落地,模样十分奇怪,像是他持刀的右手……
“大哥!”
“世子!”
场上混乱一片,谁也没能想到,看似孱弱的康王世子竟然有魄力拼死与北狄勇士一战,还生生剁了对方一只手掌。
燕琳琅趁乱给了佩玉一个眼神,佩玉会意地点头,看了一眼被宴逢扶住的燕承佑,脚步不停地离开。
赫丘愤然起身,鲁大是他亲卫,是他亲自培养的未来武将,没了手的人就是个废物,他多年心血尽数成了泡影!
“北狄来朝是为两国邦交,此人斩断我北狄勇士的手腕,你燕朝总要给个交代!”
此话一出,他身后的北狄使臣目露怨怼与恨意。
心头喜意散去,皇帝后知后觉感到棘手。
赫丘步步紧逼:“难道圣上要置两国邦交不顾,包庇此人?!”
燕凌渊扔了杯子:“笑话,鲁大再勇猛不过是个护卫,燕承佑乃是燕朝皇室血脉,二人性命岂能相提并论!”
他忙着为燕承佑开脱,没能注意到寒门出身的官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