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
你是榆木脑袋吧?
“那你说,殿下今天为什么非得弹个琴?”奚濯继续道,“这几年来你听过殿下弹琴么,哪怕一次。”
还真是……一次都没有。
祁煦目光瞟向远处的亭楼,“你是说殿下在向公主示好……”
祁煦突然想到那次在‘南柯一梦’见到久安公主和殿下在……同一屋子里,他那时有疑惑也有猜测,但猜测在冒头的一瞬就被自己打消了,且不说殿下性格使然,从没对女子动过心,就说他和久安公主才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再怎么也扯不到其他方面去。
奚濯:“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谈正事是真的,但也不排除殿下有其他私心。”
瞧着祁煦愣愣不语,奚濯问:“你不信?”
“我只是觉得殿下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祁煦同温雁相识的时间不比奚濯短多少,在祁煦心里,温雁一直是冷静自持到有些无情无欲的。
奚濯:“人皆有七情六欲,乃是常事。”
亭中桌上烹着热茶,还摆放着几碟点心,温雁提起茶壶斟了两杯热茶,而后将其中一杯递给谢宜。
刚烹好的茶水冒着热气,谢宜吹了吹,水雾升得更甚,熏得鼻尖微微发润。
“殿下邀我见面谈话,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情?”谢宜真真是好奇了一路,是为了朝贡日的事情,还是因为其他?
温雁徐徐说道:“昨日朝会结束后,陛下单独召见,命我秘密调查一件事情。”
秘密?既是秘密,那为何要说给她听?
只听温雁继续说道:“有人递折子检举齐国公苏笃敛财暗养私兵,但没有呈上实际的证据,因而陛下让我暗暗调查此事真假。”
茶水太烫,谢宜将茶杯放在桌上晾着,垂眸问:“此事与我有何干系?”
“没有吗?”温雁语气平常,“我以为与苏家有关的事情,公主都会感兴趣的。”
谢宜实话实说:“这事要是真的,我当然会感兴趣。”
“如果是假的,我今日就没必要邀公主来这里。”
“父皇昨日刚命殿下着手调查,殿下今日就已知晓真假,是办事效率高?还是说殿下早就知道苏笃暗养私兵的事情?”谢宜直言发问。
“公主说得没错。”温雁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早在昨日之前,我就已经得到苏笃暗养私兵的消息了。公主不如也猜一猜陛下又是何时察觉此事的?”
谢宜抬眼朝温雁看去,忽而笑了笑:“我若是事事都能猜出,就不做公主,改去做算命先生了。”
谢宜心里清楚,谢霁多精明,他最恐朝中有人生出不臣之心,温雁能发现的事情,谢霁难不成真等有人给他上折子了,他才怀疑吗?
温雁没再续着刚才的话往下,而是莫名说了句:“公主想要的,本就不用自己出手做什么。”
她想要的?确实……
谢霁意将谢昭作为储君培养,而以苏笃的野心来说,来日谢昭即位,他这位舅父岂是心甘情愿做一个普通臣子的,为替谢昭谋划,谢霁自然得在任何威胁冒头之时,就将其扼杀。
谢宜确实不需要做什么,因为谢霁早晚会出手打压苏家,但是……
“殿下说得在理。”此地寂静无人,谢宜没有绕弯,直言说道:“可按靖国律,养私兵,罪名大小,与兵数多少、是否有违反法令行为等有关。往大了讲,是意图谋逆,可往小了讲,最后落的罪名不过是□□或是流放,但我想要的是让苏笃苏家永无翻身的可能。”
温雁:“公主觉得陛下会对苏家留情?”
“不确定。”谢宜摇头道,“正因为不确定,所以我现在即便知道父皇会对苏家下手,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静静等着最后的结果。”
“所以公主想做什么?”冷风刮过竹帘,晃动作响,削弱了温雁的声音。
“该是我问殿下想做什么?”谢宜喝了口晾温的茶水,声音轻而缓,“殿下今日特地将我约到这里来,总不会就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情。”
“殿下是聪明人,当然明白‘前车之覆轨,后车之明鉴。’【1】的道理,父皇用苏笃毁了师家,如今又以殿下为刃打压苏家,往后自然也会用同样的法子来算计殿下。”
量重山之后,谢宜认真想过,相互利用是真,但她一个落魄无势的公主对温雁来说能有什么用处,她唯一有用的一点就是占着个公主的身份,一个能够继承皇位的身份,谢昭之于苏笃,她之于温雁,大概是一样的。
“殿下多次帮我,难道只是因为那所谓的救命之恩?”谢宜定定凝视着温雁,说道:“殿下知道的,从蟾蜍山开始,不……应该是从我第一次去昱王府开始,我就是怀着利用之心的,所以我不介意殿下同样……利用我。殿下助我成事,我便也会成殿下所愿。”
两人目光交汇,随风簌簌落下梅花闯进视线里,不知是否是落花的干扰,谢宜见温雁无波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