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国破家亡,我与谁归上
樊堇年眸中的笑意一闪而过:“看来我们的季女侠也有不擅长的事。”
众人纷纷调侃了一番,季听春也不恼,只是对着自己的画满脸疑惑:“……真的很丑吗?”
“好吧,是有点,不过只有一点点。”
季听春第一天来女学上课,可以说大获成功,除了夫子们对这位绝望的文盲有些绝望之外,大家都相处的很好。
并且很合她心意的,和无数漂亮姐姐来了个贴贴,一天下来已经沉迷在温柔乡乐不思蜀了,放学的时候都有些恋恋不舍。
盛华觉得对学堂留恋的人都是妖怪,表示无法苟同。
散学归去,月华满地,从窗外探进来,拂过学堂后墙的画,群山录三字锋芒毕露。
折枝和惊鹊早早等着接许问闲回府,许问闲坐在马车里有些呆。
匆匆忙忙的穿越、匆匆忙忙的生病、匆匆忙忙的女学一天下来,她终于有时间去想燕末的事。
她虽不是孤儿,却自小亲缘浅薄,父母亲戚都不怎么喜欢她,称不上刻薄,也是礼貌疏离,像不熟又不得不住在一起的两家人。
有人曾对她说,六亲缘浅是福,修的两不欠。
她性子里有些凉薄,没什么亲密的朋友爱人,也很少为别人做什么打算,理智的要命,就很难体会到什么才是爱。
爱好像都带着疯,带着无法用理智解释的冲动。
而许问闲,她是一个在发现自己对小明星有点蠢蠢欲动,有点追星预兆的时候,强行把小明星忘在脑后,连夜写论文的狠人。
只有季知和这样虚无缥缈的人,她才能大胆的当做暂时的精神寄托,从他三言两语的少年意气里汲取一些人类生存的必需品。
——勇气。
她也从未想过,燕末,这个历史上也平淡无奇的朝代,居然有这么多能叫人铭心刻骨的人。
许问闲不由得又想起乔青玉的话:朝闻道,夕死可矣。
理智的她突然也明白了什么是白首如新,什么是倾盖如故。
有些人,见过一眼,此生就忘不掉了。
许正时侯在府门口,他老了,也依旧很儒雅。
——说起来,她也是才反应过来,这位便宜爹爹,正是那个说季听春女扮男装、代兄挂帅的史官。
许问闲行了一礼,许正时面沉如水,忽而叹了口气:“你要是懂事一点就好了,懂事一点阿莹就不会仙去了。”
“今天离阿莹的祭日不远了,你去给她跪七天祠堂,娴儿,你能不能乖一点,阿莹的祭日你一点也不在乎吗?那可是你娘,如果不是你,她还活着!”
许问闲抬眼看着他,又似乎在透过他看谁。
年幼的许问娴在祠堂里熬过一个又一个春寒料峭,隔着时光望过来,这一眼横断秋水,这一眼时空破碎。
许问闲轻声问:“父亲,您这么难过,为什么当初要保小呢?”
“父亲,这么多年,午夜梦回,阿娘有没有告诉你你才是真凶?”
“父……”
“啪!”
许正时冷冷道:“去祠堂跪着,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给她送饭。”
他转身就走,身影浮动间,许问闲闻到了一丝暗香。
它不刺鼻,沉默的昭示自己的存在,叫许问闲心中莫名刺痛,分不清是许问闲始终不能被爱的偏执,还是许问娴无法释怀的伤痛。
许问闲单手抚上心口,神情茫然,对折枝道:“......有些痛。”
折枝担忧的扶着她,许问闲轻轻摆了摆手,脸颊被打的有些滚烫,心却安稳的凉了下来,那是她本该有的温度。她不该如此冲动,可许问闲的二十一年、许问娴的十六年,叠在一起只有三个字。
后悔吗。
我的存在,你后悔吗。
许问闲转身进了祠堂,管家送来了笔墨纸砚,她顿了顿,在纸上落下两个字:往生。
她抄的很慢,像在给素未谋面的母亲,也像给自己。
折枝犹豫的开口:“小姐……”
许问闲轻声道:“你出去罢。”
折枝红了眼眶,最终还是退了下去。她退出去前,看见空大的祠堂里安静的亮着一盏灯,只圈出一小片光亮,许问闲披着单衣立在桌案前,眉目戚戚,身影萧索。
惊鹊一直沉默,直到此刻才轻轻出声:“小姐,六亲缘浅是福,修的两不欠。”
里面枯坐的身影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等惊鹊也退出去,许问闲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松懈下来。
她像一座雕像一样,良久,许问闲抬起一只手遮住眼睛。
真是狼狈。
面对许正时的刁难也不曾落下的眼泪,因为一句关怀轻易的掉出来。
她以为她早已经释怀,明白不是每个人都会被爱,可其实她心中被抛弃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