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揣测

云骁向城墙上看去，此时的他只能看见元衡气定神闲执着佩剑的模样，以及沈如歌此刻苍白如纸的一张脸。

云骁咬了咬牙，此时他的处境，莫过于进退维谷。

身后是将士们此起彼伏的声音，他们高呼着：“杀了她！杀了她！”

他只要一回头，就会对上众将士殷切的眼神。

云骁此刻心如明镜，这些将士们与他出生入死多年，如今的他，怎么能因一个女人而失去自己宏图已久的霸业呢？

想到这里，他便示意一旁的将领为他递来一把弓弩，他手持弓弩，目光却紧锁着城墙上那个被人挟持的婀娜身影。

她宛如一只被人禁锢着的鸟儿，又似一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只要他射出这枚箭，她的心口便会绽放出一道血花，从此，与他再了无瓜葛。

箭在弦上，可他却迟迟不能松开手。

身后将士们的抗议声越来越大，足以穿透他的耳膜直达他的心脏，军中的每个人都在不停催促他，让他赶紧杀死沈如歌，只要杀死她，这一切就结束了。

只要他松开手，射出这一箭，那么战场上如噩梦般的一切，就结束了。

想到这里，他在众人的期盼声中，拉动了弓弦。

沈如歌见此，面色又白了几分。牢中这些天，虽说元衡并未在衣食上克扣她，可她日思夜虑，纤细的身子本就消瘦了不少，如今于城墙再见云骁，她此刻比起纸扎人还要憔悴上几分。

元衡见云骁拉动弓弦，面上却无任何惧意。他缓缓靠近沈如歌的耳垂，低声道：“你如今总该清醒了吧，他对你，是半点情分也无的。”

沈如歌单薄的身子一阵颤抖，若不是有元衡在她身后搀扶，恐怕一阵风也能将她吹落在地。

云骁此刻已将弓弦拉到顶点，此时的他，只要轻轻一松手，这把箭就能如出云般穿透沈如歌的心脏，从此，一切便结束了。

这些年来，他与沈如歌爱的、恨的、心心念念的、彼此憎恶的，都在这一瞬间结束了。

可他真的要将这一切结束吗？

元衡于城墙上紧眯着眼，他没有想到，云骁居然敢真的对沈如歌下杀手。

他赌错了。

他心下是一片寂寥，如同荒废已久的荒原。可此时，那片荒原却又燃起了熊熊火焰，似是要将他整个人吞噬了一般。

这些年来，他从一个任人宰割的异国世子，到令整个西秦闻风丧胆的永宁王，其间苦楚，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知晓。

而这一切，都将败于身前这个被他用利刃挟持着的这个女人。

……恨吗？

他想他是恨的。

不过，他恨的不是沈如歌，也不是云骁。

他是恨上天如此不公，出生时给了他如此肮脏罪恶的出身年少时让他备受欺凌饱受人间苦楚，功成名就时却又让他遭受悉心照料之人的背叛，曾经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城墙上，元衡长身玉立，丝毫看不出即将战败后的恐慌与狼狈，他如同旖旎耳语般，对沈如歌低声说道：“如今你我都将埋身西秦，而云骁则会成为大燕的新皇，如今，你满意了吗，妹妹。”

“你满意了吗，妹妹。”

这句话通过沈如歌的耳朵传入我的脑海中，如同一道闪电骤然劈开了万籁俱寂的夜空，又化作一道利刃刺入我的心口。

我只觉得这个世界都于这一刻在我的面前轰然倒塌，我的思绪一片混乱，令我无法思考眼前的一切。

我睁大双眼，似要将眼前喧嚣的一切都纳入眼底。

元衡……竟然喊沈如歌妹妹？

沈如歌却对这句话置若罔闻，仿佛她早有预知了一般。她抬起头，望着西秦苍茫的天空，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感受着人生中最后的一刻。

她无神的双眼中蓦然留下两行清泪。

“元衡，”那双眼中原有怨念与不甘一瞬成空，取而代之的只有无尽的倦意，“这一切，我早就知晓了。”

接着，沈如歌对着城墙下的云骁大声喊到：“殿下……”

此言一出，云骁原本按在弓弦上的手便不由自主地松动了。

她自嘲地笑道：“若有来生，再不见君。”

说完，她便如惊弓之鸟一般向前冲去。

元衡似是未能料到沈如歌会有这般的回答，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鲜血便如泉水般喷涌而出，沈如歌此刻毅然决然地撞向了自己的佩剑，直到温热的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他才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沈如歌单薄的身体就从城墙上直直坠下，她一身的白色囚衣染上火红的鲜血，仿佛一只带血的鸟儿于空中翱翔。

而我只能困在沈如歌的身体里，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走向我无可挽回的地步。

我脑海中的最后一幕，是眼前不断远去的苍茫天空，和元衡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