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对峙与药

李穆时知道杨默宁不会拿他怎样，但那从小养成的深入灵魂的压迫感，仍是让他磕磕绊绊地说不出话来。

“不，不是，我”李穆时顿时慌了神，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也不知道该从何开始解释。

或许他该态度冷硬的直接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忘恩负义的绝情之人，直截了当地否定他们的再遇，就像没有再出现在杨默宁的生活。

李穆时愧疚但又不甘，荒漠中的旅人走进了绿洲，又怎愿再与黄沙和饥渴相伴。

李穆时可以走进杨默宁的人生，但不能以李穆时的身份出现。

他可以是路边擦肩而过的行人，可以是她课堂上的一名学生，他可以是组成杨默宁人生中千千万万个人中的一员。

但他不能是李穆时，不能是那个间接导致她父亲死亡的李穆时。

他从前以为在无限的未来里他只能是个过客，如今杨默宁的句句逼迫，直接击碎了他的幻想。

杨默宁看着李穆时眉心紧皱手足无措的样子，拿着冰凉的雪碧贴了贴他的脸颊，一股凉意袭来，激得李穆时瑟缩了一下。

他憋了半天只回道一句：“雪碧是碳酸饮料喝多了不好。”

李穆时抬手将雪碧从杨默宁手中拽了出来，生硬地继续说道：“你今天已经喝了很多了，别再喝了。”

李穆时拿着雪碧就要转身离去，杨默宁手臂一横拦住了他的去路，她以近乎质问的语气说道：“李穆时，你究竟在逃避些什么？”

李穆时似乎是没有听到杨默宁说的话，只是推了推杨默宁拦在他面前的手臂。

杨默宁冷了脸色，手臂纹丝不动，作为一个小有名气的赛车手，她的臂力也不是一个普通男子可以抗衡的。

她凝视着李穆时，张口骂道：“李穆时，你别给我装聋作哑，当年的真相你不是不知道，有些责任你躲不掉，但你也不必去扛着那些不该你背的锅。”

李穆时垂手站在那里，不声不响，在楼下歌舞声的环绕里，身影里透着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鲜活和死寂缠绕在一起，这是矛盾的李穆时，却也是真实的李穆时。

杨默宁似是也觉得自己逼得太紧，她叹了口气，缓和了语气劝慰道：“穆时，该放下的就早早放下，不要折磨自己。”

杨默宁拦在李穆时身前的手微不可觉地向上抬了抬，却又放下。

没了手臂阻挡，李穆时毫不犹豫地迈着大步离开，一句话也没留下。

在杨默宁注意不到的角落，李穆时紧紧握着手里的雪碧，修长白皙的手掌青筋突起，盛满液体的易拉罐顺着力的方向向内凹陷。

苦涩顺着心脏的跳动泵入血液，浸透每一根血管，李穆时面带苦笑，倔强地不愿回头。

十几年过去，李穆时依然熟记着杨默宁的每一个动作，“我们穆时真棒，会有很多小朋友羡慕穆时的。”

少女抬手揉了揉男孩毛绒绒的脑袋，男孩也不反抗，只是悄悄地红了脸。

李穆时只觉杨默宁心中还有隔阂，只是良善如她，对他还是心怀几分不忍罢了。

背后，杨默宁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轻巧地合上，看见这样的李穆时她不禁带出了儿时的习惯。

所幸她还是意识到了，李穆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能让她随意蹂躏头发的孩子，孩子大了家长也要学会尊重孩子。

房间里，李穆时站在洗手台前，水哗哗地流着，水流下的手没有任何知觉，只是一遍遍地搓洗着，动作机械。

透过水声隐隐能听到窗外的音乐，李穆时整个人都沉浸在这似梦非梦的状态里。

他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这是谁，我是谁，他什么也不知道，只觉得周遭一片陌生。

恍惚间，响起了哐哐的砸门声，“穆时，穆时！”张安谨在门外大喊，李穆时忽然清醒过来，回道：“来了来了，稍等。”

李穆时打开门，只见张安谨和杜柯站在门口，一人手里拿着鲜榨的复合果汁，一人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里面盛满了烤肉沙拉，甚至小蛋糕也有两块。

“下面那么热闹怎么也不下去一起玩玩。”张安谨和杜柯进了门，边把手上的东西放上茶几边问道。

“是啊是啊，不去玩也不知道饿，也就你小子耐得住寂寞。”杜柯也跟着玩笑道。

李穆时刚刚缓过劲来，他用尽力气咧了咧嘴角回道：“这不是还有我的哥哥们想着我吗，看看这么多好吃的！”

说着他在沙发上坐下，裤管晃动，似是动作的余波。

“狐狸，送上去没有，你招惹的小姑娘自己下来给人唱歌啊！”声音穿过玻璃依然清晰可闻。

不知道什么时候宋思思和张安谨就熟悉到了这个地步，也跟着杜柯几人叫上了狐狸。

“知道了，知道了，一会儿就来！”张安谨趴在窗户上敷衍地回道。

说完张安谨直起身来抱怨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