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余烬

目之所及，所有魔族都恭敬地匍匐在地，空气中仿佛蛰伏着无形的捕食者。连刚刚不可一世的那几位都乖巧趴下，任凭血流如柱也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零缓缓转过头，倏然用目光捉到了来者似笑非笑的表情。当初的少年已然长大，那一张宛若天人颠倒众生的脸，几近超脱了世间的一切色相。

而她只觉得陌生。

“江应看……”她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眼下居然连顺畅说话都很难，“你……你还活着……”

说出这句废话时，她恨不得掐死自己。

“是啊师尊，我还活着。”他的语气有些叹息，一步步靠近，缓缓伸出手，抚向她的脸颊。五指匀停，白净有力，却一如既往的寒冷。

窥见这一幕，众魔无不面面相觑，脸上满是疑惑和惊恐，但都不敢说话。

零全身僵住，她掐了掐掌心，即使看上去冷静，眼中却有浅浅不安。身子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微微颤抖着。

“师尊，你这么多年，可曾想起过我？”他靠得更近了些，抬起眸子注视着她。

她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变成了沙哑的音调：“江应看已经被我杀了，我心怀愧疚，我想念他。但，你不再是他了……”

“你是异端的神，我们注定回不去了。”时隔这么久，零再次与他对视，却只看见了那双眸子底下藏着的毒蛇，一点也没了当时少年的踪影。

她的心如遭万千虫蛊啃食，传来细密绵长的痛楚。那个她曾经喜爱的少年，好像真的死了。

“我也好想师尊。”而眼前的他仿佛没有听到刚刚的话，自顾自说道。

“可是为什么，只有我被留在了那段暗无天日的回忆里，而你自由快活，我好嫉妒……”

“为什么你不能留在我身边，只属于我一人。”他用掌心掩住面容，诡异地笑出声来，“为什么，你从来都不选择我……”

“就连你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我。”他睨着脚下昏死过去的景随云，周身萦绕的威压更甚。

“休要信他！他就是个魔鬼！就是他毁了天屿宗！”络千音用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他，手上示意零不要再靠近。

他只是朝旁边轻轻一瞥，络千音便吐出鲜血来：“快跑……这个疯子真正想要的是你！！！”

“我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救他们。”零告诉自己要冷静，即使是虚假的冷静。

“哦？师尊要和我打一架吗？”他眼神玩味地盯着零，身上狩猎者的残忍气息已经暴露无疑。果然她没猜错，他刚刚都是装的。

她强压住颤抖，倾注了剩下的所有魔力，在空中唤出瞬杀的魔法阵，下定了再杀他一次的决心。

可是这一次她的法阵被轻易破坏，他甚至没有拔出剑，就轻而易举地与她拉近了距离，手中红黑色灵力眼看就要打入她的身体。

！！！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痛感却迟迟没有传来。

“师尊应该鲜尝败绩吧？”

“可如今居然会被弟子压制……”他语气愉悦。按住她的手反扣在刑架上，另一只手的指尖划过她的脖颈，“现在只要我划开这里，师尊就会断气。”

“但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松地死去……我也想让你尝尝我的痛苦……”

“不如先让师尊亲眼看着我杀死这些人如何？”

“看看这些憎恨魔物入骨之人，如何死于腌臜剑下。”他唤出那把饮寂剑，挥剑抵住了方掌门的脖子。

方掌门眼中没了高光，沉默地与他对峙着。

零在脑内疯狂思考着对策，可她现在除了深深的无力和痛苦什么也感受不到。

她可以用钥匙让自己脱身，但她不想让天屿宗的人死去……而且，如果她再次不告而别，不敢想象江应看又会做出什么惨无人道的事……

她答应褚晚星的时候，还是太过自信了。

“够了……”她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对策。只是对她来说，可能是个下下策。

“放了他们，我跟你走。” 她的眼里润着一层凄楚的水光，带着孤注一掷的执着与期望，她在乞求，却还是不卑不亢。

“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

“放了他们，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你要我赎罪也好，受刑也罢。”她低下头，“我都答应你。”

“都答应我？”他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零机械地点点头，心想要是他真敢要她的命，她就捏着钥匙走人。

“师尊这招缓兵之计可真是高明，不会是想先把人送出去自己找时机溜走吧？”他用食指勾起她脖子上的银链，拉出了那把红色钥匙。随即钥匙便凭空消失，不知是被藏了起来还是直接没了。

该死！他怎么发现的……

“现在，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了。”他脸上笑意盈盈，随手将饮寂剑插在地上，刑台就被劈了个对半，位于另一半的天屿宗